顾珩面色沉着,像是一个没有喜怒的佛像:“欺君罔上乃是死罪。你敢跟我说这些,不怕我杀了你?” 秦观月垂下眸,似朵含露桃花,嗫声道:“丞相不会。” “为何?” 秦观月踉跄起身,如一只振翅的蝶,弱弱地伏倒在顾珩腿边:“丞相不会杀我,因为丞相泽披百姓,不是枉杀无辜、不分是非之人。” 顾珩轻蔑笑了:“你引诱主上、满口谎言,实在算不上无辜。” 语罢,颇为嘲讽地低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女人的腰肢缓缓低落下去,耸起了两弯消瘦的香肩。即便穿着宽大的太监袍,似乎也能描绘出冶艳无比的风流体态。 观月纤密的长睫颤了颤,掀起一双雾气弥漫的眸子:“往日在国公府中,我虽少读诗书,却也听过丞相笔下的那句‘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我知道,丞相泽披百姓,不会弃我这样的苦命人不顾。” 这是她昨夜临时背下的。 顾珩的眼中果然不易察觉地流露出一道讶异的光。 “丞相,他们都说燕宫是会吃人的……”她仰首望着他,轻轻地拽住他散落在膝上的衣袖,如小兽般低声抽噎,“我不想入宫的,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娘亲还在他们手中。” “你父亲呢?”顾珩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那楚楚可怜的脸颊倒映在他清冷的眼底,确有几分真诚。 她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六岁那年,父亲就把我们卖给了人牙子,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顾珩又闻见她身上淡缱绻的幽香,像是一团精魅在勾人的魂。 怪也只怪秦小世子自己耽溺女色,胸无大志,否则怎会被这样的香姬,勾引得魂摇魄乱、情难自已。 而顾珩呢?顾珩不同。 比起温香软玉抚慰的滋味,他更喜欢至高无上的权利,连天子也为他所掌控,肆意享受复仇的快感。 多年克己复礼,假意称道,他几乎将自己练成丧失喜怒情欲的佛,只为了不被喜怒杂念所扰。动情意味着动荡,意味着有了弱点。 有了弱点,便容易溃败。 可是不知为何,这回他面对着这个身份卑贱的女子,竟感到了一种相似。宦海浮沉多年,他见过太多文臣的虚伪贪婪,也曾看过武官悖逆臣道的叛。 在这一刻,他竟然难得的生出一丝怜悯,甚至开始欣赏她在绝望时渴望生机的坦诚。 但这些都不足以让他宽宥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 “即便你孝心是真,可你尚未出阁便与秦小世子行举亲昵之事,又该如何解释?” 观月攥紧顾珩的袖口,像是找到依靠般诉说委屈:“丞相,秦小世子是公爷独子,我又怎敢得罪他。” 秦观月耳畔的一缕的墨发垂落下来,拂过顾珩的手背,像是蚂蚁啮咬般痒,顾珩身体一颤,如触到火般迅速将手收回袖中。 而腿边女子面颊微红,面露羞赧神色,声音减低,似缕游移不定的丝:“还是丞相要亲自验明,才会相信。若是如此,妾也甘愿自证清白……” 顾珩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 反应过来女人竟将自己的质疑误当成了“亲自验身”的色心,登时只觉羞愤交加,耳尖微热。 她怎能这样想他? 他沉默了良久,有些不满地张口:“我为何要放了你?” 观月心中掠过一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