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枝也画得粗疏,怎好意思开恁高的价!” 本钱总要赚回来吧。 否则她宁肯折在手里。 再有的倒是看中了她的画,却问:“是替你丈夫卖?还是替你家主子卖?” 雪书摇头:“替我自己卖。” 人家一听说是女子画的,眼中露出鄙夷,评道:“只有这幅《雪中背柴翁》还算不错,但也只能算是最末等的画技……你又是个女子,要价太高了,折半卖不卖?” 她愤愤地抱了画离开。 连跑了几家,最后都垂眉抿唇地出来。 雪书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雪地里,继续找收画的书肆或者古玩铺子。 就是在东风割面的风雪天里,她意外碰到了顾豫。 顾豫从马背上跳下来,在风雪呼嚎声中,拦下雪地里的雪书:“姑娘,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雪书循声抬头,眼前景象已经十分陌生。 不知不觉都走到离三必茶铺那么远的地方,都快到另一个坊了。 她望着高大的顾豫,不复初见时的畏惧,而是有些觉得亲切:“顾爷,你怎么在这里?” 天太冷,马都不乐意待在外面,圆溜溜的大眼睛眨着,眼睫挡不住风雪,不耐烦地跺跺脚。 顾豫拽紧缰绳,避免马儿脱缰,指了个书肆,示意雪书去廊下说话。 两人走到书肆门口,抖了抖身上风雪,顾豫才说:“我出来替爷办点事,刚回城。你干什么来了?替你家掌柜的办事?” 雪书摇摇头,抱紧了怀里的画,不肯多说。 顾豫也不多问,只是说:“来,上马,我送你回去。” 雪书仰头看看那马,害怕得紧,又摇头,欠身道:“不用,我自己回去。爷您有事先走吧!不用管我。” 顾豫是个直爽利落的性子,也不多说,应下一声,坐上马背就走了。 雪书便进了书肆,继续去问。 她这回学聪明了,告诉书肆掌柜:“画是替我家老爷卖的。” 那掌柜也是阅画无数,一眼便看出来,嗤笑说:“一看就知是女子的手笔,倒是有些意趣,但是值不得几个钱,你若肯折价,我就收了。” 雪书冷了脸,抱着画就走了。 女子的手笔怎么了,好像沾了什么晦气似的。 她不想卖了。 不管对方再如何挽留,她也没有再回头。 雪书径直往回走。 这回,又碰到了顾豫。 一次两次的巧合,不免有些惊喜和好笑。 两人隔着风雪遥遥相望,顾豫先笑了。 他看起来像不苟言笑的人,其实笑的时候并不少,离远了觉得这人冷漠凌厉,熟悉了便觉得还算和善。 雪书抱着怀里的画,抿唇笑看着顾豫。 顾豫走过去,雪絮在他黑硬的眉毛上融化,他看着雪书手里的画,直截了当地问她:“在卖画?” 雪书这会儿才点头,不好意思地说:“一幅也没卖出去。” 顾豫道:“让我试试?” 雪书微愣,“成吗?” 他可是“顾则言”的人,一看便也知道身份不凡,怎么好帮她做这种小事。 顾豫豪迈地挥手说:“怎么不成?姑娘还计较这个?” 雪书抿唇笑了笑,她脸颊有江南女子的白皙,经风一吹,薄弱又微红,十分怜人。 顾豫接过她手里的画,同她一起边走边道:“姑娘真该像你家掌柜学学。” 她使唤人的本事可是一流。 雪书低低地笑出声,说:“她是那样的人,很会为人着想,旁人自然也愿意为她做点事。我们以前在金陵,左邻右舍与我们一般大的,都同我们交好。” 顾豫听了一笑,跟着雪书一起去了书肆。 雪书不愿意进去,就在外面等。 但顾豫和掌柜谈价的时候,她又忍不住窥探。 顾豫虽是个男子,掌柜一贯地压价。顾豫最常干的事,就是和人打交道,掌柜那点子小算盘,全在他掌握之中,三言两语把人给说得哑口无言,一掌拍在柜台上,硬气道:“这幅画刚才就有人开了高价,老子嫌他说话难听,不肯卖。你要是也不想买,直说,爷现在就去下家。”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