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我手上有许多事情,这几日就格外忙些。” 韫倩心里明白,面上却仍有些女儿娇态,“你在通政司,无非是审查各地奏疏,又不要你抄写,你有什么可忙?” “你不知道,为了要给潘懋定罪,朝廷要彻查几处大案,我也得给各省上疏参奏过潘懋父子的官员写信,叫他们重新上疏。我真是有事情忙,这才耽搁了,不然魂早飞来了。” 见他有些发急,韫倩噗嗤笑了,折颈在他肩上,恨不能骨血相融,“瞧你急得,我晓得的,我前番中秋上奚家去,听绸袄说起过这事。不过是逗逗你嘛,瞧,汗也急出来了。” 这一笑,眉黛散浮云,天青露翠微。施兆庵亦跟着笑,两个人绵绵亲了一回,因怕人来,韫倩又离了他坐到对案去,“今日老实些吧,只怕姓卢的回来。” 施兆庵深匀一口气,点点头,“只要看着你,怎样都好。” 两个人便面对面傻看半日,好像不需要说什么话,就似说了许多话。他的脸有些倦色,眼睛很亮,嵌在高高的眉骨与鼻梁间,是两轮明月,一轮在天上,一轮在水里,把她漆黑的夜照亮了。 他从不提未来,最远的未来,也就是定下几号来看她。韫倩也从不问,隐隐中,好像问起,倒叫彼此为难了,白白伤了情分,何必呢? 她低下头,在案上碟子里拣了个橘子,却叫施兆庵接了过去,“我来。”他剥着,溅了一手苦黄的皮汁,半点也不介意,又将白筋剔干净,递一瓣与她,“你不爱吃橘子的,怎的又吃起来?” 韫倩匆匆咽了,攒着眉,又朝他伸手要,“我也不知怎的,近日就想吃些素日不爱吃的,走到绸袄屋里,将她一瓯子衣梅都吃尽了,她还笑话我呢。” 说到此节,施兆庵手上蓦地顿了顿,正撕着的一丝白筋兀的断了,抬起眉来睇住她,“你……别是有了身子吧?” “什么?”韫倩愈发将眉锁死,倏地又笑,“哪里来这没头脑的事?我嫁过来这样久了,从不见有孕的。” 提起这个“嫁”字来,彼此都有些徒生尴尬,不知是出于男人本能的争强好胜,还是别的什么,施兆庵递了瓣橘子给她,笑一笑,“或许,是我的?” 或许……他在同另一个男人分享同一片领地,保不准谁输谁赢。韫倩见他态度不似躲避,心里松了一半,俏皮地眨眨眼,“那我回头请个大夫来瞧瞧。”她顿一顿,把眼皮半垂,假装十分随意、十分不经意地问起:“要真是你的,可怎么办呢?” 问完,她偷么剔起一眼窥他的面色。施兆庵还是那副笑颜未变,任谁也瞧不见他心里的踞蹐与鹘突,“你放心,我必定替你打算。” 韫倩拿不准该不该相信他,但没关系,爱与相信对她来说是两码事,她从撩开马车帘子的那刻起,就从不对未来抱有信心,她只是单纯的爱他,不含期待。 因此,尽管每次幽会都在白天,对她来说仍然像是在黑夜。而他走后,则无时无刻不是在更深更深的黑夜。 夜反反复复罩下来,终到离日。红叶小斋,月灯相照,山中书事格外忙。因打发奚甯外地赴任,这两日就走,花绸便急着使人装点东西,由傍晚忙活到掌灯,丫鬟仆从进进出出,借着灯将一个个包袱皮打开使花绸过目。 花绸坐在榻上,查的甚是仔细,将包袱皮里的衣裳翻一翻,“彩玉,再给大哥哥装些中衣,他爱干净,日日都要换洗,到武昌只怕都是冬天了,洗了不好干的。” 说着,扭头望一望奚桓,“武昌冷不冷?” 奚桓支着一条膝,歪在榻上,“我也不大晓得,我长这样大,还没离过京城呢。听丰年讲,比京城好些,却不像京城干爽,有些寒骨头。” “那还是多带些厚衣裳,早则夏天,晚则秋天,荆州府的事情办完,皇上必定是要招大哥哥回京的,薄衣裳或可少带些,厚衣裳多带着好。彩玉,你回屋里,将大毛小毛的衣裳各包两个包袱,斗篷也装几件,毛里子的靴子也多带几双。” 丫头领命出去,又问一番车马情况,嘱咐了路上带去的药与药方,适才叫椿娘移来两盏灯,在炕桌上摆晚饭与奚桓同吃。 奚桓下晌才由翰林院归家,花绸这时才得空问起他为何晚归,他笑一笑,每样菜夹一箸到她碗里,“上回请皇上彻查登封乱粮一案的事情,皇上今日批了,我在衙门里,忙着写信给周乾。我回来告诉爹,他听了有些高兴,我看着他方才竟多吃了半碗饭。你也请多吃些,近日连累你瘦了许多。”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