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小侄,幼年时曾拜见过姑妈,姑妈忘了?” “不敢不敢,只是你如今长高了许多,一时不敢认了。” 韫倩原是要转身的,可听见还有个男人在边上,嗓音如溪淌过她的耳畔,翕然使她心里抖一抖,收了笑声。 她与他们同辈,不好见得,便轻拽花绸小袖,“我进去了,你慢去啊,改日去瞧你。” 她今日穿着件丁香紫短褙子,里头是藤兰紫的抹胸,下头配着绛紫的鲛绡裙,梳着一窝丝,脑后蘸着两支粉蝶花钿,半个耳垂上晃着一颗粉碧玺珠子,透着光,像一滴叶尖上悬的水珠,剔透地坠进施兆庵心里,就成了一段尘缘的开端。 恰有荷香随风起,她像一抹紫霞飘进角门里,绰绰消弭在半障的太湖石间。仿若哪里来了个架云东去的仙娘,牵绊得施兆庵朝石磴上追了两步,迎头一瞧花绸,自知失礼,又退了下去。 花绸瞧他有些呆,障扇笑起来,“兆庵与我们桓儿做了这些年的朋友,竟也学了些他身上的傻气。” 奚桓听见,迎前两步上来拽她腕子,“姑妈夸我夸得益发有花样了,人都说我绝顶聪明,天赐慧根,就只您爱说我傻。” 两个人走到马车前,奚桓不忘丢手朝施兆庵拜别,“兆庵兄,我们往这头回家,就不相送了,改日再聚。” “噢、好。”施兆庵回梦惊魂,转身来拜礼,“姑妈慢去,改日再到府上给您老请安。” 相辞过,花绸未乘轿,与奚桓同乘一车。甫坐定,奚桓就觉着痒了一天的喉咙找到止痒处,他一把扼住花绸的腕子,俯下脸来亲她,先是亲在脸上,花绸挣了一下,“做什么?外头有人呢。” 一瞪眼,奚桓便觉魂不附体,益发难耐地贴上去,嘴巴磨蹭着她的腮,“您别哼哼不就得了?” 花绸缩在车壁角,腮似烧了连天的云,瞪他也瞪得软绵绵的无力,“谁哼哼了?” “我哼哼我哼哼。”奚桓忙做小伏低,将她手腕揿在裙上,脸贴着脸地亲她,倏粘倏离地,把自己卷进她柔软的口腔。 果然听见她哼哼,仿若一只猫。他窃窃地笑,闭着眼,吃着她的唾液与舌尖,将她搂在怀里,两只手在她单薄的背脊用力地揉搓,像要将她揉成一团云朵,他好倒下去。 马车细微的颠晃里,花绸如同海上的浮木,而他就成了海洋,是她天宽海阔的依靠。她软绵绵地贴在他怀里,仰着头,睫毛里滗下来几丝阳光,在颤抖中扑朔迷离,像他离乱的呼吸,狂野张扬、又压抑,勾缠出她细细低低的音节。 车帘外,柳烟深翠,开遍荼蘼,川流人海成了黑漆漆的夜,他们难舍难分的唇舌划出一点火花,比月亮与星光更迷人。 该夜,风月露华浓,潜来的风似云雾绡一样和暖轻柔,也像奚桓的目光,荠荷下的湖水一样微荡。 他枕在花绸腿上,错一眼是天上的月玦,收一眼,则是她的脸庞。哪里起一阵风笛,如泣如诉,悠扬地将他的信念倾诉。他抬起手抚摸她的腮,笑说:“我要娶您。” 他说“他要”,好像真能成似的。花绸轻轻一笑,将胳膊肘搭在窗台,望向长夜,“真是小孩子的话。” “您不信我?”奚桓提着眉坐起来,支起一条膝盖,将她困在里头,“我与爹说好了,若我考上甲榜,他应允我一个条件。我想好了,到时候,我就请他去给您退了单家的亲事,将您指给我。” 花绸调目回来,望着他直乐,“不说旁的,单说大哥哥给我退亲这事儿。他凭什么去给我退亲?他去退了,人家就能答应?擅自悔婚,人家告到顺天府,其他不论,衙门也照常将我扭送到单家去。况且单家于我们家有恩,早定下的事儿,怎么好退?别犯傻了。” “我犯傻?”奚桓有些不高兴,笑眼带着些冷意睨她,“您不试,怎么知道不能成?” 他还小,他当然可以意气用事。但花绸不行,她不能将他的前途埋没在这段惊世骇俗的情愫里。因此她软和地对着他笑一笑,诱哄他,“我就做你姑妈,永远是你姑妈,不好吗?” 他彻底不高兴了,笑意结冻在雾蒙蒙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