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结巴明显是冷了,她的后颈浮起细细的小疙瘩,竖起了根根分明的小绒毛。 殿内的绒垫勉强能看出来上好的绒制的,只是被人搓洗得频繁,深蓝已泛白成浅蓝。 上头的编织文样再仔细看不清了,边沿少被踩,也就没洗得厉害,能辨认出滚了方棋朵花锦纹,绣着串枝玉兰。 他躺下去的塌倒是铺得软。 小结巴躺的那绒垫没了绒,只能算个垫,下头是大理玉砖板,不说玉砖冰凉,十月天飘大雪,就这么躺下去,时日久了,肯定会受寒染病。 她又瘦又小,跑快点就小喘,哭久了,还容易匀不上来气。 傅忱并不认为她的身体能有多好,足以和冬日刺骨的寒凉抵抗。 傅忱心绪没有丝毫起伏。 病吧,病了好,她那么抠搜,又那么穷,肯定没钱买药,最好病重死了,还省了他将来动手。 傅忱现在想,留她一条命在,也只是留一时,她早晚都要死的。 不死在这里也会死在别处。 等他成功撺掇了南梁造株钱的上林三官,联合埋在汴梁暗桩,把南梁朝的经济扼住,西律的大军一到,里应外合,一举摧毁南梁。 看在她可怜的份上,他必然不会假手于人,也不多加折磨,给她一个痛快。 这些都是时间问题,说起来这事,造假株钱的计谋,必须要提早赶上日程。 西域新王不容小觑,难保不会打着联姻的幌子搞事。 他如今人在南梁,为防出差错,不得不扮演毫无反抗能力的阶下囚,这意味着许多事情不能正面与人动手。 傅忱这些年在南梁受到的□□并不少,他不怕疼,也特别能忍。 然而,并不意味着,他不急。 南梁的钱监有上林三官负责督造,掌原料和制范的辨铜、均输二官,前者好财,后者好色,都是些好拿捏的伪清官。 搞定他们不是什么难事,傅忱投其所好,废了点人财,没怎么过脑全部收入麾下。 唯独那负责铸钱的钟官是一块最难啃的骨头。 钟官把持的关口,正好是铸株钱最后的部分,如果不把这块老骨头拿下,傅忱造好的假株钱就卷换不了南梁的真株钱。 无法流通与南梁的街市,流进钱庄。 钟官这块老骨头是有点意思,他不贪图财色,就爱一些山水墨画。 你给他送搜刮来的珍惜墨宝,来路正,够清白,他就是很喜欢,也只是欣赏欣赏,决计不会收下。 此人也烦了傅忱好一段时日,要不是他在前面挡着,他又怎么会耽搁这么些时日,还被人算计,睡了小结巴。 今儿个,瞧着小结巴,他倒是有了点对付钟官的眉目。 瞧着小结巴孤弱无依的身姿,他就在想啊。 人都有软肋,老骨头也是有家有室的人。 朝外挖挖,从他身边人入手,先弄他外族,然后到他嫡儿嫡孙,再到他夫人,看他能扛住几个回合。 软的不吃,那就来硬的。 钟官没几年也快要致仕,傅忱耗不了长时间等。 对策思虑周全,赌着的气散了大半,傅忱舒坦了很多,他翻身朝里,阖眼入睡。 谁知道入了夜,竟然刮起大风打了雷。 下一瞬大雨倾盆而至。 怀乐蜷缩成一团本来是能好好睡,但是伤到的脚背起了泡,又疼又痒,梦里她挣了挣,被褥就被她踢开了,抱臂冷得打哆嗦,后半夜发起魇来。 模糊不清以为自己掉了下来,跟着熟悉感钻爬上了她的床榻。 傅忱几乎是一瞬间睁开眼睛。 他还没甩手将她攘推下去,怀乐灵活钻进了他的怀里,两只手牢牢攥捏着他的中衣,贴着他的胸腔。 傅忱看一眼,便知道这小结巴害了低热。 瞧她冻得哆哆嗦嗦,泛了青紫的唇,小脸蛋挤成一团,便可知多痛苦。 怀乐烧得糊涂,已然把傅忱当成那床大被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的被褥不似往常那般柔软。 虽然不软,却热。 她冷怕了,贴上就死活不撒手,那样抱着傅忱,感受他身上的温热以及让人贪眷的温暖。 苍白毫无血丝的小脸,像刚出锅的嫩豆花,贴在他的身上像刚出生的小奶猫一样时不时蹭他。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