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自己却不是很关心。他们说,松镇既然没有了,那他们只有安置所的同乡了,要他们日子过得好点。 他们很多人都还记得晏桑枝,她一来坐也不坐,把位置腾出来让她坐下来,再把烤的芋头挖出来要给她吃。 晏桑枝知道他们的心好,也没有拒绝,直接撕开灰溜溜的外皮,一咬一大口,这种芋头很差,大概是哪家农户不要的,涩口又难吃。 但她全部都给吃完了,整条舌头都有点麻,把撕开的皮拽在手里,笑着说:“芋头有小毒,吃一个两个不要紧,当饭吃是不行的。 知晓大家如今日子才起来,我前些日子也买了不少粮食。吃不了那么多,搬了一些过来,大雪天的总要把自己的身子给养好。官府只能给你们找活计糊口,其他东西都要买,总不能连饭都吃不饱。” 大家相互看看,都不说话了。其实他们也都害怕熬不过这个冬,那可能很久以后也没有人再记得有松镇了。 虽然江淮很好,但他们这几百人,更怀念自己那个破旧的家。虽然那里也没有挂念的人。 所以大家并没有拒绝她的好意,有的也不愿意说话,心里明白,垂着头默默流泪。 晏桑枝把一大袋天门冬和茯苓磨成的粉递给领头的男人,而后道:“之前吃过的,接着吃,每天吃上一点,至少寒气都不会近身来,到时候不够让人到东城巷来拿。别管钱不钱的,至少把这个冬给熬出头,明年,” 她顿了一会儿,“明年兴许有回去的时候。光景会比今年好的。” “我们都是些粗人,十里八乡哪有不死人的,早就看开了,”说话的汉子语气很爽朗,他说:“就是挂念我家那颗柿子树,年年都结老多的柿子了。我家儿女都爱吃,老娘牙口不好,就爱放软了,我婆娘要吃柿饼。就是想回去看看,要是没人管它,多糟践啊。” 他好像就是在单纯怀念一颗柿子树。 是松镇,是他家独有的。 晏桑枝看着那一张张凹陷黝黑的脸庞,她觉得舌头越来越麻,说不出话来。她和他们是有相同经历的人。 她想了想说:“我爹娘死后,院子里的树没人管它们,也病得不成样子,后来有人气了,也就活了。根没断,就死不了。” 跟他们聊了一个下午,她真的很平静,大家都是很普通的百姓,说来说去都是家里那点事情。 鸡吃了一大堆谷子后,跑到别人墙头摔死了,孩子皮实掉到泥坑里去。乡下地方老是要吵嘴,大家就搬一个板凳出去听,不劝架还帮着起哄。 要不就是挂念被山洪冲毁的庄稼地,和花十几年积蓄才修的三间大瓦房,他们说话很有趣,把一件小事情说得绘声绘色。 一个人再说,另外的人听着,烤着炉火跟在自己家里的冬日时一样,一堆人没事做就说闲话。 晏桑枝全部听完后走出安置所的门,她抬头看天,始终没有后悔过那一晚跑到安置所救人。只是难过,发现的终归太晚了。 她让曹木工先回去,自己漫无目的地走在雪地里,脸上落得全是风雪。 直到有一柄伞遮住了她的头顶。 晏桑枝抬头去看,果真是谢行安的脸。 她继续往前走,问道:“今日医馆不忙吗?” “忙,又是冻疮又是风寒的,坐那里开了一日的枕方。过去找你,在路上碰到曹叔,才知道你到了安置所。怎么,不高兴吗?” 谢行安摸摸她的头发。 “挺高兴的。” 她只是觉得日子平稳比什么都好,就是她现在很想见一见师父。 “高兴得吃点好的,不高兴也得吃点好吃的。走吧,带你吃顿好的去。” 谢行安侧过头看她,伸出自己的手。 “好,”晏桑枝慢慢伸出自己的手,搭在他的手上,袖子垂落下来,遮住交握的手。 他们肩并肩慢慢往前走。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