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安听着,其实那日就算她不跑出来,他也不会走。 大不了日日上门,总有她改变主意的一日。 索性,他真得等到了。 两人明明才刚说开,之间应当还有生疏羞涩才对,可他们没有,一个说,另一个就很自然地接话。 谢行安背着她,从后院的巷子口走出去,越近山,雪越厚,没过他小半截靴,有点气喘。 “让我下来,我自己走。” 晏桑枝拳头半握,她做足了准备说出这句话。 “很快就到了。” 谢行安拒绝了,他所说的地方是前面的一座废弃的瞭望塔,用土墙包围着,两个人走上去,越近顶端的高塔,晏桑枝的脚步逐渐犹疑。 她的不安全部都摆在脸上,到了高塔最后一层楼梯,谢行安拉着她坐下来,握住她冰冷僵硬的手,把裘衣盖在她腿上。 指指外面,语气轻快,“阿栀,我让你到这里来,是看看外面。你知道你很害怕雪,屋子要挂布,宁愿一步不出门都不愿意看见雪。但你心里是很挂念的,你也知道,其实可能根本不会有雪灾。 我去问过管事的,今年江淮的雪来得并不突然,哪怕是大雪也有准备。农户今年收成好,谷仓里都有不少粮食,官府还让人去看看每家的屋子,要倒塌的快点修。甚至让人去挖煤备用,有不少富人支棚子熬粥给乞丐喝。所以大雪不会压塌屋子,也没有因为它而死。相反,大家很高兴来这一场雪,瑞雪兆丰年。” “所以,我想让你看看江淮的雪景。” 晏桑枝听完话沉默不语,揪着裘衣。其实在知道会下大雪后,即使做了那么充足的准备,她夜里还是会不停地梦见大雪时的场景。 这样的场景充斥着她的脑子,让她日夜难眠。 可听见大家喜欢这场雪,她有点犹豫。谢行安陪着她在瞭望塔坐了半个时辰,她才狠心道:“我要看一看。” 她很慢地站起来,迈着缓慢的步伐往上走,当她搭在瞭望塔的台子上时,甚至不敢张望。 从闭着眼,到慢慢睁开一条缝,直至完全睁开眼睛,入目是白苍苍的一片,她握着墙的手骨节发白。 眼前好像闪过那些倒塌的屋子,满街的残骸,挂满白布的街,最终都变成眼前完好的屋子,远处甚至有个地方在做傩戏,更远一点,有孩童拿着雪球相互扔。 连雪都那么温柔。 一切的一切都告诉她,江淮跟安城从来不一样。 后来那天,谢行安带着她走遍了大街小巷,每一个堆起的雪人,每个欢笑的孩童,都让她的内心触动,甚至还去看了流民。 如今松镇的流民都住在安置所里,他们有衣衫穿,有饱饭吃,甚至还有活计做,哪怕下雪,他们能烤火就觉得是莫大的满足。 好像他们没有都不为过去发愁,有大娘甚至说,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很知足了,把日子过下去就行。 大家平静而满足的面容,让晏桑枝说不出话来。 后面她站在雪地里,看着支起的棚子施粥,雪花一朵朵落到她的肩膀上,头上,她此刻却很平和。 原来,没有什么东西是放不下的。 谢行安顶着满头风雪,拎着一袋子的吃食,他走过来说:“阿栀,今晚去你那边吃点好的。大雪天得吃点肉菜才好。” “走吧,我掌厨,让曹婶帮个忙。” 她露出一个笑容,很真切。就算还会发抖,还会做噩梦,可现下,她踩在雪地里的每一步,都是在跟前世的自己告别。 晏桑枝想,流民都能看得开,她也可以。 要过新日子。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