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得正旺,白汽顺风而上。 再掀开锅看,原本青皮的蟹早就熟成谷黄色,香气倒不甚明显。 做蟹粉豆腐,要将蒸好的稻蟹全都拆开,晏桑枝是拆蟹的好手,乱世里别的谷物不生,可天生天养的活物却不少。 她手上使劲,只听得咔的一声,蟹壳被掀开。露出里面黄澄澄泛着浓香气的蟹黄,油脂从上头将欲滴落,屋子里的四人全都齐齐咽了口水。 “阿姐,我想尝一点点。” 麦芽趴在灶边,用手指比了一点点,指甲盖大小的。 “吃吧,阿春拿两个,给曹阿叔送过去。不过这稻蟹性寒,不能吃太多。” 晏桑枝见他们不动,挑出几个放到他们手上,再把那一竹蒸笼的蟹给搬到木桌上。自己拿筷子沾了点尝尝,稻蟹吃的是杂草、绿萍,长得却是自己的腹膏,尤是雌蟹,丰腴又肥美。鲜得不成。 吃了一只后,她便没再吃,抬起头看麦芽和麦冬两个,麦芽拿了螃蟹却没吃,晏桑枝问道:“刚不是还想吃吗?怎么又不吃了。” “只有一点的时候,我自己吃,”麦芽举起比她拳头还大的螃蟹又说,“可我有这么多,我就想跟阿花一起分着吃。” “还有好些呢,我装上几个,你拿点过去给阿花她们,在那边玩也成。麦冬跟着一道去,别坐在这边帮忙,我自己忙得过来。” 她拉开椅子起身,拿出个瓷盘来,装了四只的稻蟹,让他们两个出去玩。 麦冬有些犹豫,一步三回头,最后迈出门槛才说:“阿姐,我过会儿回来。” “去吧。” 阿春吃完后回来恰巧看见,感叹了一句,“哥姐生得懂事。” 晏桑枝将蟹黄倒在白瓷碗里,闻言不假思索地告诉阿春,“懂事不好。” 她也不说为何不好,只是自己知道,宁愿他们皮一些,或是哭闹,也不要被迫挑起重担。 “是我说错了,”阿春低头,转口问,“这堆蟹壳要扔掉吗?” 既说好要帮忙,便不能含糊。 “不扔,”晏桑枝看了她一眼,又去挑手里的蟹肉,说出口的话很慢,“对自己好些,别老碰冷水。你身上寒气郁结,月事疼痛难忍,我说的对吧。” 阿春拆蟹的手顿住,沉默不语,常年浸在冷水里搓洗衣裳和菜蔬,手年年发疮,月事疼得死去活来。 她以为自己能忍疼的,可听到有人知道自己的苦痛,很难言说内心的感受。 “教你一道粥,不费什么银钱,回去做了吃,吃上十日,不要碰冷水,下个月时基本就不会再那般痛,连着吃上一两个月,就能消。” 晏桑枝挑完手里最后一点蟹肉,她的话也说完了,站起来走到灶台边。 “我不好学这个的。这是小娘子的手艺,教给我不成的,要不我像他们来瞧病的一样,给些银钱。” 别人越横,阿春可以豁出去比她还要横,可若是别人对她好,她便手足无措。 “你要给,就给个五文,多的也不必再说。” 其实混迹于乱世的几年,晏桑枝承认自己已经不够单纯,至少知道如何收买人心。 阿春便不再说了,继续给她生火,等生好后静静站在一旁看。 晏桑枝把拆开的蟹壳淘洗干净,直接扔到锅里,加醋翻炒,不能炒焦,敲成小块,她全给倒进冷水里浸泡一会儿。又移了炉子把水和蟹壳碎倒进去煎,煎到水滚起来,放一小勺的米,一点糖,煮熟便成。 “阿春,你看着火,等沸起来掀开再加点水就成。” “好。” 晏桑枝心思不算纯,也没去看阿春的神情。反而将挑出来的一碗蟹黄,趁锅里正热,舀出一半倒进去,再加一勺之前熬好的猪油,炒到油化开,蟹黄油亮,香得愈发明显。 这样炒出来的蟹黄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