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停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用有些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脑海中有零散的画面闪过,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和他们认识的。 记忆不自觉地搜寻,他隐约地想起自己的名字,弥修斯号一条长长的走道里,丁尼出现在另一端,温和地对他招招手:“来,十三。” 灯火明灭。 舱体里拉起警报声,他忽然又躺在了休眠器中,丁尼低头看着他,眼里满是忧郁:“x2779f13,你正在溶解。” 雨后的花园潮湿,玫瑰花瓣落了满地。 他被某人牵着手,观察土壤里辛勤蠕动的虫子。 “这是蚯蚓哦。”那个和蔼的声音叫了他的名字,很模糊,“你看,蚯蚓是不咬人的。爬进窗户的瓢虫和蚯蚓一样,只是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啊,它们都是不会咬我们小圣子的。” 他抬头朝那人望去。 只看见一张戴着眼镜的,慈爱的脸。 浪潮随着风推动木筏。 他抵着水中人的额头,亲密,旖旎,听到对方沉沉地呼唤他:“由卡格拉姆。” 时间变慢了。 水中人的银发飘在海面上,白皙的皮肤与鳞片,和水波一起闪闪发亮。 “由卡。” “坏龙。”他终于开口,心跳密如鼓点,“快叫我的名字。” 记忆停滞。 另一道身影从地堡中走了出来,渐渐地与水中人重合。 他比先出来的两人更加高挑,也更加强壮,那头银发湿润地披散在身后,一双金眸的颜色更浅,也更加灿烂,让身后的绚丽星瀑也黯然失色。 看到他的那一刻,停滞的记忆画面倏地前进。 水中人看着他开口,第一次用干涩的发音,叫出了他的名字。 “雪宪。” 星瀑下,尘封的记忆霎时回笼,他望着那人,胸口破开的空洞忽然被塞得很满,却因为过于满了,而产生强烈的胀痛。 他是雪宪,不论曾是十三,是湫旻,还是别的什么,他都只是雪宪。 他来到这颗星球上,只为了这头龙,和它订下了生生世世的契约。 雪宪眨眨眼睛,眼泪便不自觉地从眼眶滑落,落入了戈壁的砂砾中。 那人朝他走来,来到他的面前,离得很近了,便垂眸看着他的眼,他与他对望,让他审视、俯瞰自己的一切,待心痛得狠了,才敢抬手捧住那张斧凿刀刻的脸。 “伊撒尔。” 他发着抖说。 “我好想你。” 身体一紧,对方已经狠狠地把他抱住了。 他的眼泪争先恐后地夺眶而出,似乎要将这新生十几年未曾流过的泪水一次流尽,来自于最后时刻的恐惧、痛楚,都在一瞬间挤入他的心中,而那龙的哀嚎也响在他的灵魂深处,一切感官姗姗来迟,如梦未醒。 “……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我真的好想好想你,可是我感应不到你。”他被抱得这么紧,身体却依旧剧烈地颤抖着,“我听不见你的声音,看不见你在哪里,到处都是火……” 伊撒尔大手掌住他的后脑勺,轻轻安抚,许久之后才沙哑地开口:“都过去了。” 于是他死死地抓住了伊撒尔的衣襟。 在这宽厚温暖的怀抱里,分散成千丝万缕的灵魂仿佛正疯狂地回归身体。 龙的怀抱是雪宪的全世界。 他回来了。 * 在夏日节,人类总是大肆庆祝,因为他们总认为星瀑拥有非常神秘的能量,甚至能带着他们的思念,穿越星系,抵达遥远的母星。 而龙族也有类似的看法,星瀑的确会聚集难以想象的能量,供他们吸收、驱使。 很难说星瀑对人类是否有同样的能力,促进人类的成长,因为夏日节那天,正好是雪宪的成年日。 或者说,是雪宪身为湫旻的生日。 通常来说,任何生物的成年期一到,便代表着他们身体的各项机能都进入了成熟期,抵达能力巅峰,比如银龙,成年后方可自由转化形态。 他们不知雪宪是否也一样。 总之,雪宪回来了,记忆、神智、情感等尽数回归,苔米将他的回归和银龙的归位一类,称为觉醒。 关于自己为什么会“复活”,雪宪花了一些时间来了解,苔米讲得很细致,他接受良好,只不过越听,越对这些年伊撒尔的生活心疼不已。 他不畏惧死亡,只害怕伊撒尔孤独,可是到了最后一刻,却是他先一步违背了诺言。 “我和维克托曾分开数十年。”苔米安慰雪宪,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