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堕为邪祟的粮食。 迟来的愧疚感从扰乱了他的思绪,如同另一隻邪祟,生于他的心底,从内而外将他啃食。 这就是报应吧? 顾涧川脑中刚浮现「报应」二字,邪祟便朝他衝撞而来,移动时身体和地板摩擦,发出腐蚀的「嗞嗞」声,它的体内再度传来毛骨悚然的说话声。顾涧川没心思去听,呼吸浅而急促,只见邪祟急速逼近,浓烈的酸腐味侵入鼻腔,他在邪祟即将撞上的前一刻蹲下身,向后退入大理石餐桌底下。体型庞大的邪祟反应不及,撞上了桌边,顾涧川听见黏腻的声响和邪祟体内发出类似愤怒的呼气声。 他趁着邪祟准备下一波攻击的时间迅速拾起剑,并一路退到餐桌底部,金属在地上拖移,发出锐利而冰冷的声响。 顾涧川从尾端站了起来,和邪祟之间隔着一张长桌的距离,大理石桌的边缘被邪祟的身体包覆,是撞击时嵌进去的。顾涧川觉得邪祟正怨恨地瞪着自己,即使它身上没有看起来像眼睛的构造。 「抱歉。」顾涧川率先开口,刻意拉高音量让邪祟体内的每一隻妖精听见。「之前对你们造成的伤害,我很抱歉。」 说话的同时,顾涧川凝神搜索着邪祟的核心,然而混杂的妖力在它体内四处流窜,根本无法看清所谓的源头。即使握有破邪剑,找不出核心,也和握着扫帚没两样。 除了破坏核心,顾涧川还知道一个方法,那就是让邪祟自愿消散,只要邪祟身上的怨念退去,形体也会跟着消失。这是个荒谬又天真至极的想法。如果两三句道歉就能化解怨恨,不是圣就是贤,但他面对的可是由怨而生的邪祟,而且造成它们怨念这般深刻的人,就是他。 果不其然,邪祟在听了顾涧川的道歉之后变得更加激动,身体蠕动的幅度也变大了,顾涧川的双眼逐渐适应黑暗,他在邪祟身上看见了不只一张脸孔,那些脸不断往外鑽,大张的嘴似在对他咆哮。 ──去死! 顾涧川看着狰狞的五官,胸口彷彿遭到重击般向后缩了一点。失去理智的邪祟再一次发动攻击,它绕过餐桌,身躯填满了桌子和墙边储物柜的缝隙,如黑色的潮水般向顾涧川涌来。 邪祟移动得节奏比方才更快,顾涧川正想出手,邪祟已经来到面前,他敏捷地向后退了两大步,重心落于右腿,持剑的手屈于胸前蓄势待发。 扑了空的邪祟只停顿半秒,再次往顾涧川撞去,顾涧川抓准时机,将重心挪至前脚,手里的剑绕了半圈后对准邪祟猛力刺去。 然而,顾涧川没有刺中东西的实感。 他顿住呼吸,剑刃延伸到手的部分感受到强烈的腐蚀气息,馀光瞥见了黑暗中扭动的物体。他本能地收起左腿,右脚踮地一转后退,持剑的手再次回到预备姿势。 顾涧川和邪祟仅隔着一个转身,也就是两条手臂的距离,似乎都在打量彼此。 ──没想到体型巨大的邪祟竟然如此灵活,能即时矮身躲避攻击。 不过,顾涧川也不是完全没有收穫。他察觉到邪祟在准备出击时,妖力会凝聚在头部。也就是说,只要瞄准这团黑泥的顶端,就能破坏核心── 顾涧川在邪祟衝出的剎那跃至大理石桌,单膝跪在桌面,双手握住剑柄用力向下杵。邪祟意识到不妙,立刻压低身躯,就像刚才一样。 噗滋! 剑尖传来泥泞的黏稠感,顾涧川知道自己刺中了,便更加使劲。邪祟发出刺耳的「嘎咿」怪叫,身躯像液体不断融化,同时散发出黑色的酸臭烟雾,在遮蔽顾涧川视线的同时阻挡了他的呼吸,所有毛细孔像被醋汁填满般刺痛。 邪祟脱离破邪剑的瞬间,朝来时的落地窗快速逃离,身体像蛞蝓一样在地板上留下了腐蚀的锈色污渍。顾涧川心里暗叫不好,赶忙追了上去。 要是被它逃掉就糟了。 经过走道时,他瞥见洛遥缩在墙边的身影,一双担忧的目光硬生生绊住了顾涧川的脚步。 他面着窗外,悬在夜空的弯月明亮皎洁,无论凡间发生什么似乎都不会将它玷污。少了玻璃的阻隔,顾涧川觉得月亮有些刺眼,砰砰的声响在体内回盪,寂静的夜色衬托出他沉重的心跳。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