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四周亭阁延绵,室庐清静,诸物集意趣与情致于一体,没来由觉着好像梦里来过似的,不由得放慢脚步。 宋思锐时刻留心她的神态,心下忐忑。 此地为无上皇私宅,早年秦老岛主随父来京,因身份特殊,长住王府多有不便,是以常居于此。 后建造长陵岛时,秦家人的房舍基本依照此园的沙盘复刻。 虽说几十年过去,相距数千里的两座园子各有翻修加建,又因两地气候不同,花木品种相差甚远,但池沼湖泉、台榭堂庑的总体布局和风格完全一致。 “如何?”宋思锐装作若无其事发问,实则紧张地捏了一把汗。 “好得很……”林昀熹狐惑不安,怀疑否曾与父母拜访,才会让相同景致入梦。 他踌躇启齿:“来日,我南下任务增多,偶有江湖朋友来京,少不了接洽。昀熹,要不……你搬到这儿住?” 林昀熹错愕:“这怎么成?王爷和世子不会同意的……” “我兄长那边已无阻碍;至于父王,我没少因你的事跟他翻脸。你只需考虑,是否乐意。” “三公子,这与我乐意不乐意无关。我若无缘无故住进你私宅,我、我成什么了?” 宋思锐“噗”地一笑:“你自然是成女主人了。” “不跟你开玩笑!”她低声轻啐,以垂眸掩饰窘意。 “我什么时候开玩笑了!”他满脸无辜,“要么你随一鸣兄四处逛逛?他最熟悉不过……我先去安排东苑的整修,回头来寻你。” 萧一鸣无奈,只好摆出面无表情状,担任护花者。 林昀熹亦步亦趋,后面尾随笙茹等侍婢,各自张望,无人敢言。 事实上,她们并不情愿跟着萧一鸣。 不是怕他武功高强、神威凛凛,而是他不经意间对林昀熹流露的鄙夷。 这种眼神,林昀熹在无数人眼中看到过,唯独萧一鸣和表弟崔慎之,从不收敛,从不伪饰。 她曾打听过萧一鸣其人,祖上四代皆为御前密令卫,出身正统;武艺高强,性格爽快,年逾二十五,未获婚配,怕是厌恶女子? 行至一座四面通爽的楼阁,周边遍种奇花异草,一侧七株辛夷花树,依照北斗七星方位排列,株株挺拔,风动花落,如淡紫色的雪铺泻地面。 林昀熹大为错愕,只因梦中也有极其相似的七棵树,树龄略减。 其中“天权”星位那棵树上,侧坐着一灰衣少年郎。 萧一鸣愣住:“尊驾是……?” 那人悠哉悠哉回头,嘴里叼了根草,上下打量他们,笑意张扬:“我姓傅。” 林昀熹如被天雷击中,差点忘却呼吸。 眼前少年眉峰如剑,凤眸丹唇,瑰姿俊逸,笑貌风流蕴藉,与宋思锐极为相似;而这灰衣素雅、头带发巾、腰悬长剑的装扮,竟然……与梦中傅家小哥哥别无二致! 他眸光直直落在林昀熹震惊面容上,笑眯眯纵身跃下,姿态翩然。 “盯着看,不认识我?我是你的小章鱼呀!” 小、小章鱼? 犹似潜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遭人窥破并揭露,林昀熹整个人凌乱了。 ——难不成……这世上真有傅家小哥哥? “你跟以前不一样呢……”少年步步行近,围着她转了一圈,凑到她鬓发轻嗅,“想我不?” 林昀熹纹丝不动,脑海中闪过各种可能,乱糟糟茫无头绪。 萧一鸣等人见她傻傻由着这轻浮少年挨近,又深觉此人太像三公子,因未能确定他们三人的关系,不知是否该出言制止。 “我好想你。” 少年忽然情深款款,嘴唇快速贴在林昀熹脸上。 “啵叽”亲了一口,清脆响亮。 在场之人彻底懵了。 林昀熹颊畔暖湿,随后酸涩感涌上脑门,堵住她的思绪。 好一会儿,她总算反应过来,自己被男子当众亲了! 粉唇张开,几乎尖叫出声,却听他啧啧称赞,“皮肤真嫩!” “你、你……” 她浑身难以控制地哆嗦,牙缝里挤不出半句话,伸手去推他,手心骤然多了一冷凉事物,略有些硌手。 “送你玩。”他笑时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明媚灿烂。 “你!”远处高阁上传来宋思锐的怒吼,“你干什么!给我站住!” 少年洋洋自得,眼眉轻佻,摇摇冲他吐舌做鬼脸,闪身便逃。 萧一鸣见状,急忙拦在他跟前。 少年灵活矮身,从他臂膀下钻过,迅捷如疾风。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