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衍缓缓掀开眼帘,傻姑娘,昨日就告诉她,今夜回不去,她竟还在殿中等他,他从龙椅中站起来,“摆驾。” 当祁衍和常福跨进寝殿的时候,见里面灯火通明,显然里面的人也是一夜未睡。 连棠坐在桌后,素手执笔,轻垂臻首,正一丝不苟的写着什么,殿中的椅子上、卧榻上晾满了刚写好的佛经。 祁衍拿起一张来看,是地藏经,落款是:愿以此功德回向给吾帝,连棠敬书。 她在手抄佛经,为他祈福。 祁衍捧着佛经的手有一丝丝颤抖,看着这满屋子都是的经稿,她竟写了一夜。 见他们进来,连棠停笔,将晾干的佛经放进签筒,郑重其事的交给常福,“请福公公将此佛经带给法恩寺,吩咐僧人逢三封九在佛祖面前焚一卷。” 上一世祁衍去世后,她就是这么为他祈福的。 祁衍一把握上她的手,“你都知道了?” 连棠点点头,低声问,“什么时候启程,今日还是明日?” 祁衍薄唇阖动了一下,不忍心说出那几个字,常福偷偷看了陛下一眼,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日暮后。” 日暮后,连棠慢慢的掀起眼睫,仰头看着祁衍,齿间挤出,“这么快?” 祁衍有一点不敢看她的眼睛,错开视线,“据闻此次是梁渊的父亲,梁正雄亲自带兵,朕今日命人快马将梁渊的头颅送给他,他必然狂怒,加快入京的速度,京城有两万王师驻守,如果和骁勇的江左军硬碰硬必然会吃亏,在他们进京之前,朕率行宫的一万王师从背后包抄,两项夹击之下,才有胜算。” 进京之前,江左王师必须进过药王谷的北麓,此处易守难攻,京中的两万王师和祁衍亲率的一万王师一头一尾,让江左军变成茶壶里煮的饺子,逃都逃不出来。 祁衍将军中的战略机密倾囊相告,想让连棠安心。 连棠不懂兵法,但是她清楚的知道王师和江左军在数量上的巨大区别,一个人和十个人可能区别不大,可是一万人和十万人的区别,那是不可想象的。 再玄妙的兵法,十万人是不是要一个一个去杀? 不管如何,祁衍是一国之君,此战他非去不可,她不能把自己的恐惧传染给他,垂睫点了点头,而后佯装镇定的从书桌上拿起一张长长的纸卷,“您看,这是我给您定的食谱,行军打仗在外,不比宫里,体力消耗大,一定要多进食才行,这上面列的膳食,您每顿都得吃光。” 祁衍瞥了一眼密密麻麻的食谱,目光又移回她的脸上,点头,“好,朕一定吃。” 她又指着地上的一个木匣对常福道:“这里面是我新合的安魂香,入夜后在王帐里燃上,陛下的睡眠以后就交给福公公了。” 常福眼里含着水光,“连姑娘放心,奴才定会尽心尽意。” “还有...”连棠刚要再嘱咐什么,祁衍揽着她的肩膀往寝室走,“好了,去睡觉,朕又不是现在就走。” 两人在龙榻上并排躺下,连棠一头钻进祁衍怀里,软软的手臂环住他的腰。 祁衍轻搓她的后脊,“一夜没合眼,快睡会吧。” 连棠嗫嚅,“不舍得睡。” 祁衍翻身,将她温软的身子囫囵个的压进怀里,埋首她的发间,半晌才问:“什么时候开始信佛的?” 连棠其实不信神佛,虽然上辈子抄了十年的佛经,如今又重生回来,她也不认为这是神佛庇佑。 但是人在最无助的时候是需要信仰的,否则心里的煎熬无处寄托,只剩绝望。 如果问上一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