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房间在哪。”薛妤摁了摁眉尖,道:“我去边上等一等。” 等这种词,从她嘴里说出来,总带着一种淡淡的违和之意。 善殊朝她指了个方向。 说等,就真的是等。 从日暮到天明,薛妤站在二楼过道中的角落中久久不动。 不远处,亮堂堂的灯光下,隋家人一会坐一会站,时不时仰头张望一下,等得心焦又忐忑,隔不久就将羲和,将裘桐拉出来骂两句。 卯时左右,皇宫的方向终于传来一声接一声的丧钟,悠悠荡荡,久久不绝。 一边的朝华猛然抬眼,看向薛妤:“殿下——” “嗯,我听到了。”薛妤的视线从那扇紧闭的房门中抽回来,她道:“走,先上去一趟。” 这就是朝华最钦佩薛妤的地方。她亦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却始终明白,自己的身份先是圣地传人,再是邺都女皇,最后才是自己。 她总是先顾天下,再顾邺都,只剩一星半点的余地留给自己。 正如她当时和溯侑说的,他受伤了,遇到挫折了,开心了或是难过了,她可能都没办法顾及。 薛妤踏上三楼时,音灵不见踪影,半掩的雅间内,只剩善殊和沈惊时。 善殊坐着,沈惊时背对她们站着,脸上还有淤青淤紫的伤,腿站得有点不稳,动一动就发抖打颤,看上去却不显得凄凉,反而因他的话语和动作现出一种滑稽的好笑来:“……溯侑真厉害,确实厉害,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才叫真正的天攰。人皇玉玺啊,那都是什么东西,他跟扯链子一样眼都不眨,真眼都没眨就扯断了。” “多亏了他。”善殊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她道:“天攰血脉在九凤之上,必有其神异之处。” “溯侑这个人。”沈惊时抚了抚嘴角破皮的地方,道:“我有点看不懂他。” “我和他算是半个同类人。即便居住在圣地二十余年,看着你们做遍善事,但要说对这个世间抱有怎样的期待,无私大爱,那肯定全是假话。”沈惊时死都不怕,说句实话对他而言是家常便饭:“所以今天的人皇锁,我犹豫了。” “不是怕死,只是觉得不值得。” “溯侑和我又有不同,当年那样艰险的处境,他都一直是想活下去的。这样一个人,偏偏能一边十分冷漠地看着换命现场,又同时毫不迟疑地伸手去扯人皇锁。” 沈惊时以手托着半边没受伤的脸,嘶的一声:“我能说什么,是邺都那位殿下太会教人?还是威望太重令人言听计从?” 善殊认真地听完,将手边的茶盏推远了些,柔声道:“不怪你犹豫,人总是这样一点一点成长起来的。责任与担当,无私与大爱,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有的,我们不必以此苛求自己。” “今天,你明知皇宫卧虎藏龙,却仍在没什么保障的前提下跟着溯侑进去,这便是常人所不能及的勇敢。”她微微弯了下眼睛:“和你才到我身边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在我眼里,不止溯侑厉害,你也很厉害。” 这一番真心实意,发自内心的夸赞听下来,沈惊时顿时不知道说什么了。半晌,他伸出指尖去够了够自己的那杯热茶,笑了一下,懒懒散散地道:“你要这么说,下次人皇锁,我争取也能去扯一扯。” 善殊道:“你过来,我看看你伤到底怎么回事,严不严重。” 薛妤在原地顿了顿,等里面上完药,安静了,才收敛完眼底的各种情绪,推门进去。 善殊像是料到她会来一样,将人间局势和未来可能要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又道:“还是得看朝廷接下来有什么动作,午时前可能不会得到靠谱的消息,你别担心,事情暂时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薛妤颔首,道:“我去和音灵谈谈。” 音灵耐不住等待,天没亮就出了一品居探听消息,上楼时见二楼乌压压的一片,不止有晃得人头疼的隋家人,就连九凤,朝华,沉泷之都在,不由停了脚步。 “皇宫被封锁了。”音灵看向从三楼下来的薛妤,低声道:“因为情况特殊,裘家血脉怕是会就此断开,人族许多门派掌门,世家家主都汇聚在了皇城中。里面不主动往外传消息,我们也不好铆着劲往里挤。” 九凤对这些不感兴趣,只要人皇死了,她就能得过且过将那件事翻篇,此刻正百无聊赖地勾着沈惊时谈些各圣地,各世家出人意料的流言。 就在此时,门在一声轻响后被由里而外推开。 隋遇一步当先踏出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