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踉踉跄跄,一颗心咚咚地跳,直欲跳出嗓子眼,眼睫上的水光已被风吹干,气息微喘。 每回累得想歇息时,他那只有力的胳膊稳稳地架着她。 “就到了。”他微微侧脸。 她的小脸上写满了抗拒,皱着眉:“殿下,我要回去换衣裳。” “你想被他们盘问吗?” 话音未落,他已停了脚步。 辽袖怔怔望着眼前的一切,这里是放烟花的湖畔。 整个京城最热闹的泗河畔,当初他坠水的地方。 大大小小的船只如同星河密布,闪闪熠熠,高高低低参差不齐的京俗良宵。 坐在小船上,文凤真在船头吹风。 辽袖也不知府里乱成一团,究竟怎么样了,不管不顾地跑出来,自己一个人逍遥自在,倒是符合他的脾气。 倘若此刻回去,一定会遭到盘问,她本就不擅长撒谎。 淮王殿下的生辰宴上死了一个驻边将军,只怕等不到明日,就会轰动朝廷。 会迎来怎样的结局呢? 辽袖靠在绣枕上,心跳依然不稳,维持着面上的沉默,心中犹如惊涛骇浪翻涌而过。 船身摇摇晃晃,她有些困乏了,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 “殿下,船要开到哪儿去?”她小声问。 文凤真背对着她:“升霞戏院。” 辽袖诧异地睁眼,文凤真一侧脸,牵起嘴角:“不是要去看皮影戏吗,我陪你看。” 辽袖蜷缩成拳的手指逐渐松开,船上渔火映照着殿下疏离清冷的身影,仿佛一点点被湖光吞噬了。 她深吸了口气,唇齿吐出温软的热意。 “这倒不必了。” 不必?” 文凤真没有追问下去,无声地打量她一眼,收敛了嘴角微扬的弧度。 辽袖这才长舒一口气,不自觉弓了弓背,往后缩两下。 既然殿下肯开船把她送到升霞戏院,看一场皮影戏,或许能化解方才的不安。 她问:“殿下,我娘的遗书呢?” 文凤真走了过来,将船上的门帘放下来,眉心蕴着漫不经心。 “送进宫了,你很快就会知道消息。” 他压住嘴角上扬的弧度,递过来一支笔。 “看在我当你船夫的面子上,给我放一只孔明灯吧。” 辽袖抬眸看了一眼他的神情,他隐隐约约透露出些愉悦。 有那么多人给他放孔明灯,可他心底挂念的总还是她的那一只。 见她不为所动,文凤真慵懒地坐在船头,扔了划桨,抿直了唇线:“好,那就不开船了!” “我写我写,你快开船吧!”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慌,颈后抹开薄薄的红色,清咳了两声,端坐在地上,挺直了清瘦的脊背,一笔一画在孔明灯写下他的名字。 她第一次学会写的字——文凤真。 要放孔明灯了。 辽袖仰直了脖颈,银花如梦,孔明灯摇摇晃晃地从小船飞向夜色。 像一枚球莲炬火梨花,飞丹流紫。 文凤真绽开生动的一丝笑颜,不再是冰冷的,被火光融化了似的,唇红齿白。 殿下好像真的很高兴。 辽袖静默片刻,明面处变不惊,偷偷瞧了他一眼,忍不住问了一句。 “殿下,您从前为何总是左手缠着绷带?” 她总以为他缠着绷带,是为了随时随地捆住她的手脚,不让她逃跑。 他从前也是这样吓唬她的。 文凤真面色如初,看不透他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回道。 “因为伤口总是没好。”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