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嘶声说着什么,但却听不清,周边景物水一般地动荡着,只看得见对面的人嘴巴一张一合。 他回头,看见的是一张张模糊而苍白疲弱的脸。 一阵耳鸣,他难受地捂住耳朵,部下的争吵终于闯入了耳膜,“……戚都督要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再坚持半日!再有半日,他就能将城内大营兵合围全歼了!” “可我们一刻钟都不能再坚持了,城头上的人都不行了!” “合围失败,大营兵散入盛都,后果不堪设想!” “是城门重要还是盛都重要!” “都重要!” 身后又响起进攻的号角,刘琛摇摇晃晃转身,看见和他同样疲惫的盛都大营士兵疯一般地又冲上来。 他吸一口气,提起了重逾万钧的枪。一枪将绑在一边的盛都大营指挥使妻女,扫到了城下! “不要吵了!” “既然都重要,那就各自做好各自的事!” “守城者死城,天经地义!” “杀!” 城下同样响起一声怒吼:“杀!” 又一波血和肉的搏杀,沉闷又狞厉地响在城墙上下。 投石机砰砰闷响之声不绝,越过护城河,锲而不舍地砸在城门之上。 一发石头精准地越过河面,砸在吊桥的拉索之上。 轰然一声,吊桥落下半边。 盛都大营指挥使疯狂地喊:“砸!再砸!” “咚”一声响,城门豁开了一条口子。 刘琛绝望地闭上眼睛。 忽然有人大叫:“快看,那是什么!” 刘琛睁开眼,看见远处皑皑的地平线上,忽然出现了一道黑线。 黑线越来越宽,越来越宽,最后化为一道覆满山坡的黑色潮水,以大乾骑兵都难以想象的速度,狂飙而下,瞬间撞入了盛都大营的后方。 像尖刀,哧一声,便剖开了一条血色的线,线也越来越宽,翻卷出飞溅的血和淋漓的血肉。 兵锋如火,侵掠如林。 当先一面黑底深红的旗帜猎猎,西戎王室的图腾于其间若隐若现。 刘琛猛地闭上了眼睛,热泪在脸上冲刷出两道血色沟渠。 …… 当、当、当、当…… 钟声于天地间循环不绝。 四十五声钟声毕,广场上无数的官员百姓士子抬头。 看见皇城城头之上,明黄伞盖缓缓移动。 看见伞盖下,站下了皇朝的新帝。 听见午门鸣钟,昭告新帝柩前即位。 天地茫茫,风雪入喉。 金水桥南北,人群偃伏如草,额头触地,山呼之声,如潮水卷过宫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长明街前,容府披白,丧灯飘摇,送葬的队伍越过长街。 ……卷过城头。 新棺里少女静静沉睡,唇角一抹微笑,似还在期待那一朵来春的樱花。 ……卷过重门。 城门内戚凌在尸山之上大笑,城门外丹野理也不理外头的鏖战,单骑飞马过城门。 单边青金石耳坠在疾驰中飞起,不断击打着被风吹得冰冷的脸颊。 …… 卷起官道之上的积雪。 官道之上黑色的马车一头扎入风雪之中,车上人掀开车帘回望。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