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慈在阿黑她们出手的一刻已经回到了内殿,并没有看外面。 听见外头的传音,她面无表情。 段延徳焦灼地道:“殿下……” 铁慈摇摇头,闭目养神,段延徳不敢打扰,自己去组织护卫组成防线,眼看时间已经过半,回到殿中,却看见铁慈正在写字。 这种时候,她依旧一笔一划,写得从容。 段延徳不知道是该感叹太女每逢大事有静气,还是该担忧太女是不是已经疯了? 铁慈写好,搁笔,还看了看。 段延徳焦灼地看着西洋钟。 铁慈道:“次辅去骂骂乱臣贼子吧。” 段延徳:“啊?” 铁慈轻声道:“悲愤、绝望、不甘、痛恨……就当写一篇讨贼檄文,骂满一刻钟再哭着回来,无奈忍痛投降。” 段延徳:“……” 铁慈挥挥手,段延徳只好出去哭骂。 好在殿试一甲出身的老臣,骂人不算难事,段延徳隐约领悟铁慈的意思,缩在墙后大骂乱臣贼子,狼心狗肺,骂得童如石脸色铁青,忍无可忍下令给他点颜色,宫墙前烟尘滚滚乱石齐飞,段延徳被护卫拼死拖了回去,犹自爆发出一声绝望的大哭。 铁慈在殿内听着,微微点头。 当大官的,果然个个好演技。 现在气氛差不多了。 她看向赤雪,赤雪会意,道:“殿下需要做两具假尸首吗?” 她眼神里有忧色。 很明显殿下状态很差,为了保存元气才尽量不开口说话。 铁慈点点头,赤雪便立即去安排,铁慈从桌案下抽出一个方盒子,红木质地九龙雕刻镶青金石,看上去像是装玉玺的盒子。递给了赤雪。 赤雪也不多问,接了便去了。 段延徳回来,他演技果然逼真,脑袋真的被砸破了,用块汗巾随便裹着,他大概明白了铁慈的意思,小心地道:“殿下,这样也瞒不了对方。而且一旦这样做,对方就能猜到您还活着了。” “猜到我活着,才会进来送死。”铁慈道,“重明宫前三丈,宫内百丈,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 辽东精锐们在巷陌中飞快地穿行,显然对城南地形十分熟悉。 如果有追兵接近,就会有人出来接应或者引开注意力,或者做些障眼法掩护。 显然就在这混乱城南,辽东也布下了不少人手。 姹紫眼看这些人极快地前行,是要立即将慕容翊送出盛都的模样,她微微偏头,感受到身后人气息越来越微弱,心急如焚,忽然停了脚步。 领头的黑衣人立即转头不耐地看着她。 “世子不能再走了。”姹紫抬手把着慕容翊脉搏,“他必须先疗伤休养。” “不行。”黑衣人一口否决,“不趁现在大乾还没反应过来出城,后头可能就难出了。” “长途赶路,会要了世子的命!”姹紫一步不让。 慕四也上前一步,站在了她身边。 “留下来,一样会要命!” “可能死和一定死之间,我选前者。”姹紫背着慕容翊就要跳下屋顶。 黑衣人伸手去抓她后颈。 忽然一支冷箭射来,直冲他的面门,黑衣人急忙缩手,一转头看见很多人跃上屋脊,领头的朝三,手里端着劲弩。 这种劲弩,比他们那种轻便手弩,威力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盛都城门盘查严格,劲弩这种军中制式武器一经发现就是大罪,但是朝三这段时间在盛都做生意风生水起,以经商之便,做这些事容易得多。 他劲弩指着辽东精锐,旁边手下还拎着桶和火把。 迎着黑衣人冷冷的目光,朝三道:“我知道我们不是你们对手,但是劲弩杀不了你,我们就倒油,放火。你猜,追兵会不会立即找过来?” “你们疯了!” “对,疯了,被逼疯了。”朝三抬起眼,看了慕容翊一眼,眼底泪花顿时喷了出来,哽咽道,“既然如此,要死就一起死!” 慕四震动地看着他。 从未想过小怂包朝三,万事瞻前顾后的朝三,也会有破釜沉舟的一天。 黑衣人和朝三对视半晌,听得追兵动静越来越近,眼看对面人人眼底仇恨,只得一咬牙,当先跳了下去,道:“跟我来!” 姹紫立即跟着便走,朝三依旧端着弩跟在最后面,眼看前面黑衣人左拐右拐,很多时候明明没有路,他掀开一个棚子,就能钻出条路来,遇上破败的矮墙,他一推,就能看见一道门。 朝三暮四在后面看着,心中生出浓浓的悲哀。 这本是绣衣使追踪隐藏的手段,如今却被大王拿来作为在盛都的暗手。 绣衣使已经到了大王手中了。 世子辛苦培养出来的人才,被大王摘了桃子。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