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元太子娶太子妃的那日,戚甄便是称病没去东宫吃他们的喜酒的。 “与承安侯府无关。”戚皇后淡淡道:“不过是不想留在梧桐巷罢了,这才想偷偷离开上京。也多亏承安侯府的人将她送离了上京,若不然这会她大抵还在萧馥手里。” 说到这,戚皇后心中又隐隐觉得自己忽略什么。 萧馥筹谋了那般久,一是为了将启元太子的儿子送上太子之位,二是要报复她。 那孩子提起萧馥时,眼中的孺慕之情是真切的。 萧馥夺走她的孩子,又让那孩子爱上自己的血脉兄长,经历她曾经经历过的一切,的的确确是在报复她。 只以戚甄对萧馥的了解,此人心肠极其恨毒,报复她的手段大抵不止这些。 按那孩子的说法,萧馥这些年的身子是一日比一日差,许多事都力不从心了。 是因着这个原因么? 还是因着与那孩子朝夕相处了十多年,多少生了些感情? 戚皇后捏着手里那串少了一颗念珠的玉佛手钏,又缓缓蹙起了眉。 思忖间,门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娘娘,不好了!闻姑娘吐血了!” 戚皇后闻言,忙放下那串念珠,道:“快去请梵青大师!” 两刻钟后,梵青大师匆匆而至。 梵青大师乃大慈恩寺的住持,医术高明,给闻溪把脉后便叫人去煎了两碗解毒药。 “闻施主这是中了一味西域的慢性毒,这毒十分难缠,闻施主身上的毒素已经积累了有十余载,半年内若是不解毒,怕是会有性命之忧。” 戚皇后忧心忡忡道:“大师可有解毒之策?” 梵青大师道:“贫僧对此亦是无能为力,这世间最擅解毒之人一是从前的太医院院使洪老太医,二是如今的院使孙白龙。” 洪老太医在启元太子死后便失踪了,如今只能去寻孙院使。 戚皇后望着躺在榻上面色苍白的小娘子。 这便是萧馥最后的报复吗? 让她找回亲生女儿,又让她看着女儿痛苦死去而无能为力,就像当初萧馥只能眼睁睁看着启元太子死去一样。 戚皇后垂下眼睫,似是下定了决心,道:“明儿我们便启程回宫。” 闻溪吃下梵青大师开的汤药后便沉沉睡去,她身上的衣裳沾着血,戚甄亲自给她换了衣裳,掀开里衣时,她目光一顿。 那姑娘的右肩上赫然一颗针尖大小的朱砂痣。 许鹂儿取了干净的衣裳进来,见戚皇后定定望着那颗小痣,轻声问道:“娘娘,可要鹂儿来给闻姑娘换?” 戚甄摇了摇头,道:“本宫来罢。” 给闻溪换好衣裳,戚皇后坐在榻边陪了好半晌,待得榻上的姑娘呼吸变得匀长,方灭了佛灯,往外间行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阒然幽黑的内室里,闻溪缓缓睁开眼,摸过方才梵青大师放在床头的安神药囊,从里头摸出颗药丸子。 竹楼外,霜雪盖地而来。 梵青大师缓慢行在满地银霜里。 庙里的僧侣正在大殿做晚课,晚钟荡涤在幽静的山林。 他并未去大殿,而是去了回了自己住的僧寮。 僧寮朴素,只有一张榻,一把罗汉椅,一个绣着梵文的蒲团。 此时那罗汉椅上正坐着一人,那人一身落魄禅衣,瘦骨嶙峋上的脸上还残留着未褪去的乌青。 正是玄策。 这是他大半月前在路上遇袭受的伤。 便是那日,丁氏被人掳走了。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