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很静,静得仿佛能够听到绣花针落地的声音。 元宝儿一动不动的跪着,尤是他安慰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却也不得不胡思乱想了起来。 只觉得一股奇奇怪怪和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了起来。 不多时,鼻尖甚至冒出了一颗颗细细密密的汗珠来。 正当他一脸警钟大作,为昨日之事飞速寻找托辞时,这时,终于见头顶的人说话了。 “我记得你是两年前春末入府的?如今马上八月了,满打满算入府也有两年半了?” 俞氏淡淡问着,一边问着,一边将美人榻上的薄毯扯了过来搭在了膝盖上,继续道:“你家中可还有哪些人?父母长辈们俱在么?” 俞氏的语气不急不缓,不喜不怒,听不出任何情绪。 元宝儿听了心里头直打鼓。 怎么忽然间问起他的细则来了? 要知道被主子惦记,不是喜事儿就是坏事儿,对元宝儿这样日日偷奸耍滑之流来说,似乎是跟喜事压根沾不上边的。 心里一时烦杂,嘴上却依然乖乖顺顺回道:“回太太,小的正是两年前春末入府的,当年小的跟随爹娘一道逃难,一路颠沛流离,饿得皮包骨,又犯了病痛,差点儿便要一命呜呼了,好在小的祖坟上冒了青烟,赶上老爷开仓放粮得了救济,又赶上大公子宅心仁厚,请了大夫为小的看病,还将小的买进了太守府,太太老爷还有大公子就是小的的再生父母。” 元宝儿难得一脸卖乖嘴甜的说着。 一路溜须拍马,上赶着说着好话。 顿了顿,又道:“小的的爷奶早已过世,家中长辈只有爹娘二人了,不过爹娘如今不知去向,不知是还在元陵城内,还是去了旁处,又或者回了老家。” 元宝儿一五一十将自己的出处表明。 他顺道着想将自己爹娘将来要为他赎身一事表明,不过一抬眼,正好对上了俞氏那双直直盯着他的眼睛,元宝儿神色一怔。 只见俞氏这日气色确实不佳,脸色苍白羸弱,看着病气缠身,然而那双眼却犀利精悍,直勾勾地,死死的盯着元宝儿的眼睛。 在此之前,太太俞氏在府中一直是温柔慈目的化身,在元宝儿心中亦然。 然而这一回,元宝儿头一回从俞氏眼里看到独属于上位者的威严和肃杀,看得元宝儿心头阵阵紧缩,仿佛察觉到了一股复杂的,幽暗的,轻易不曾察觉到的危险气息。 两人远远对视着。 很快,元宝儿将头一低,避开了那道灼人目光。 不敢在贸然开口。 这时,只听到俞氏再次淡淡开口道:“这么说,你家中只有你这么个独子了。” 说着,不待元宝儿回复,俞氏又道:“自古良民若非遭到苦难没有想入贱籍的,想来当年你爹娘也是走投无路这才将你发卖入我太守府的,你乃你们家唯一的香火血脉,如今年纪渐渐长,可有何安排打算。” 俞氏不急不慌慢慢细说着。 却不给元宝儿打断的机会,说到这里,忽而又重新端起了茶杯,握在了手中,继续道:“这元陵城乃伍家原籍之地,对伍家来说虽情谊深重,不过老爷为官为民,没有死守着原籍之地上任的道理,如今老爷在任上已快三年,他政绩斐然,三年一过必定动迁,府中便也留不下这般多的家丁随从,届时许是会发卖一批人出府,你虽不是伍家的家生奴才,不过看在你伺候主子伺候得还算精心的份上,这大半年来在覃儿手底下也吃了不少苦头,念及你年纪尚小,也不忍再将你发卖到别处,这些日子我便派人留意留意,打探打探一番你爹娘的消息去处,待打探到后便遣你出府,你看如何?”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