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婶见状,只忽而瘫坐在草垛上,朝着元老根背上的宝儿背影急急撕心裂肺的哭喊了这么一声。 许是吉婶这哭喊声透着一丝浓重的绝望和不舍。 周围几个草棚里的人全都探头看了过来。 “阿爹,你不要宝儿了么?” 这时,只忽而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软软糯糯的声音,一脸平静的问着。 元老根脚步嗖地一停。 “阿爹,你真的不要宝儿了么?” 元宝儿竟难得不哭也不闹,只双手紧紧抱着元老根的脖颈,又缓缓重复问了这么一句。 元宝儿的声音软糯好听,清脆又软绵,像是乡下最动听的黄鹂鸟,又像是软软糯糯的小猫儿声,他以往时常嫌弃自己的声音娘们兮兮的,往日里时常故意扯着嗓子呀呀叫嚷,换做别人一准叽喳吵闹,可从元宝儿嘴里蹦出时,从来不觉呱噪。 还是头一回听到他的声音这般平静,这般空灵。 安安静静的,也干干净净的,像是一缕山泉,一下子直浸人心。 饶是元老根这么个乡野莽汉,听了宝儿这话后,都忍不住颤了心尖。 元老根只将那张黝黑的老脸高高仰着,双眼早已经泛红一片了。 “宝儿,是爹……是阿爹无用!” 元老根好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硬生生地挤出了这么一句来。 话一落,背后的人一动不动,不哭不闹,也不挣不扎,直到不知过了多久,背上的人儿终于轻轻挣了挣。 元老根红着眼圈放下了宝儿,好让他们娘俩道个别,不想,放人下背后,身后的小人儿飞窜一下,转眼不见了人影。 元老根和吉婶二人匆匆扭头,只见宝儿孤身朝着西口方向大步窜了去。 却说元宝儿一路冲到了难民窝西口,西口的尽头,那个如瘦猴似的木头桩子还依然直挺挺的跪在了那里,一动不动的,已跪了两日两夜了。 元宝儿气喘吁吁的跑到他的跟前停了下来,良久,他只将怀里偷偷藏起来的半个馒头摸了出来,朝着那个木头桩子跟前一递,道:“这个馒头给你吃。” 说到这里,宝儿忽而抿着小嘴朝着草棚里的那具渐渐发臭的尸体上看了一眼,而后抿嘴轻声冲着那个木头桩子道:“可以将这口锅还给我么,这口锅是俺家糊口的家伙,俺们家缺啥都成,唯独不能缺了这口锅,这口锅若是还了我的话,我就不会闹肚子也不会生病了,我就不会成了家里的拖油瓶,爹娘便不会不要我了,你还给我好不好?” “以后有吃的,我都分你一半,你将这口锅还给我好不好?” 宝儿将脸凑到那瘦猴跟前,缓缓说着,语气带着一丝讨好。 宝儿从小到大娇养长大,一贯是整个草庙村团宠的小霸王,他向来颐指气使,还是头一回用这样温和到甚至有些低三下四的语气跟人说话。 他知道,死者为大,不该为了一口锅来回纠缠。 可如今,宝儿—— 那木头桩子依然还杵在那里,面无表情,连半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给到元宝儿。 宝儿只轻手轻脚的抓起了他的手,将那半个宝贝馒头死死塞进了他的手里,而后,不管不顾的转身便要去夺那口大铁锅。 然而,那锅如今成了个火盆了,被烧得发红发烫。 宝儿徒手便要过去夺,指尖刚触碰上去,瞬间,滚烫的锅沿烫得宝儿惨叫一声,整个铁锅连同锅里的大火灰烬全部被一把掀翻了。 宝儿十个手指头瞬间被烫得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