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受什么刺激了吧?” 大宫女凝眸薄责:“别乱讲话,走前记得将那把清流激玉琴带上,殿下喜欢的。” “知道。” 等宫人退下了,她才担忧地朝宇文姝那边投去一眼。 * 和亲队伍行将出发的前一日。 商音站在通往深宫的清辉门下举目遥望,此刻的天光隐约暗沉,离皇城落锁已不到一个时辰,特地挑在倒晚不晚的时间,就是怕自己太犹豫。 这样一来,光阴紧迫,也好叫她快些下定决心。 重华公主暗暗吸了口气,冷肃眼神,终于从容不迫地跨进去。 宇文姝正好在屋中试嫁衣,见她造访并不避着,倒是摊开两臂随和且自然地问商音:“你来了。看看这身,漂亮吗?” 藏青的袆衣繁复重叠,领边的霞帔上有赤色织金的龙凤云纹,衬得三公主的脸格外白皙,但因未擦胭脂,白得便有些不太正常。 她刻意转了个圈让她瞧得更清楚。 “比你出嫁时的礼服要更高一等。” 周遭的嬷嬷和宫女感受到了室内不同寻常的氛围,皆识相地掖手躬身,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这当头了,仍不忘与自己比个高低,看上去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执着——挺好的,不改初心。 商音皮笑肉不笑地轻嗤:“礼部定的吉服讲规矩讲形制,能好看到哪儿去?姑娘家穿浅点儿更娇艳,这东西老气横秋得很。” 她说话依旧这么大逆不道,依旧猖狂得有恃无恐。 商音全然没把自己当客人,捡了把椅子,撩袍就坐,随口问:“明日你便启程了,从此山遥路远,咱们老死不相见,有什么想说的吗?” 宇文姝也不扭捏,抖抖碍事的大袖坐在她正对面的架子床上。 “能说什么?横竖我这一生运气都不如你好,老天爷照拂你,替你铺路;父皇宠你,偏爱你,遂安排我去和亲,这很稀奇吗?不过意料之中罢了。” 她把手边的果盘拉过来,剥里头的花生吃,闻之轻轻一哂,连眼皮也没抬,“你还是这样,说起话怨气冲天,一副凄凄惨惨戚戚之相。去了那边改改吧,回头可别叫人家以为咱们大应的公主都是怨妇。” 宇文姝叫她一番讽刺,却难得没生气,反而包容地垂目笑了笑,“我倒是觉得,离开这锦绣堆成牢笼的永平京都,没什么不好。” 她目光飘忽起来,落在毫无边际的虚空里,“横竖这片故土上,我一无朋友,二无亲眷。母亲生疏,父亲冷漠,离开了也不见得会有多留念。” 商音磕着花生,“小六那么黏你,还不是你朋友?” “那叫什么朋友。”她挑起眉,浅笑反问,“你管你弟弟叫朋友?” 商音偏要同她抬杠:“也不是不行啊。” 宇文姝若有似无地摇头笑了一声,态度不置可否,她手搭在床头,语气空茫,“听说北境的草原一眼望不到边,没有高楼,也没有四合的围墙,那里的天应该比长明宫的更辽阔吧。” 她眸中暗淡的星光闪烁,“不像这永平城,连春日的风都是奢靡的味道,把所有人困死在温柔乡里,颠倒性情,不知西东。” 重华公主不为所动,继续剥她的花生,“你就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宇文姝的瞳眸总算聚了焦,落在她那处,“我离开不是对你正好?你终于可以去名正言顺地追求小方大人了。” 原本都快忘了的事,商音一听这个就火大,“你还有脸提?” 她将花生壳往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