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佥事,隋氏一族世代为官,家学渊源,百年以来对大应忠心不二。眼下你得胜而归,当是不辱先祖使命,对得起大长公主的教诲。” 帝王一摆长袖,“朕现晋你为车骑大将军,食邑千家官拜三品,再追封你母亲一品诰命夫人之衔。 “赐金银千两,宫缎百匹。” 彼时隋策正跪地听封,得了官职又有钱拿,这搁谁不高兴? 还没来得及喊一句“谢圣上隆恩”,上面紧跟着一番话将他打断:“策儿啊,朕自小便欣赏你足智多谋,转眼经年如流水——见你长大成材,也着实欣慰。 “难得今日高兴,依朕看,不妨好事成双。” 他天生慈眉善目,在坊间素有仁君的美称,现坐在那龙椅上含着笑端详隋策,一双老眼简直和蔼得能滴出水来。 只听他问:“你觉得,朕的笙儿怎么样啊?” “……” 不怎么样! 隋策何其聪明,闻得这般开头,便已觉大事不妙。 宇文笙,鸿德帝的第四位公主,素以娇纵任性,刁蛮放肆盛名在外。 一张嘴尖酸刻薄,得理不饶人,仗着有当今宠爱,在后宫皇子公主中几乎是横行霸道。 倘若谁人挡了她的路,便是自己的兄长姐妹也一概不给面子。 尤其还特别记仇。 而很不幸的是。 隋策不止得罪过她,大概还是其死敌名册上的榜首,仇家中的仇家。 但平日里吵归吵,无论如何,毕竟是皇帝的女儿,自己身为臣子哪儿敢说不好。 他头仍旧是垂着的,神情躲闪地吐了几句客套话。 “公主金枝玉叶,当然……贵不可言。” 殿上的帝王顿时松了口气,满脸的喜不自胜:“难得你能这般喜欢笙儿,真是再好不过。” 隋策:“……” 他到底哪句话说喜欢了? 鸿德帝又岂会知道年轻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只越瞧他越顺眼,“朕看你们年岁相当,品貌适配。况隋家本就有尚公主的先例,想来这桩姻缘定会教世人传为一段佳话。 “现今若朕下旨与你二人赐婚,不知你意下如何呢?” 隋策的意下那肯定是敬谢不敏,担当不起,另请高明。 可天子问臣下,也就是走走过场。 皇帝赐婚谁敢拒绝? 宇文焕显然此刻心情不错,满朝文武又在一旁虎视眈眈,隋策若想要推辞,不管找出多漂亮得体的理由,都是明摆着叫帝王脸上难看。 隋家说起来显赫一时,然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他其实仅属分家一脉,父亲只是大长公主的次子,走到今天这步着实不易,利弊权衡之后,还是不愿冒险惹天子不快。 隋策略一琢磨,想着横竖宇文笙此人对自己深恶痛绝,索性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抛给她。 于是便装模作样地躬身再拜,“臣能尚主是臣三生有幸,何等荣耀光彩。只不过……” 他刻意顿了一顿,面露苦恼,“婚姻大事非同小可,臣怕委屈了重华公主,如若公主不嫌弃,臣自是乐意之至的。” 按照隋策的设想。 宇文笙的脾气不比炮仗声势小,她如此憎恶自己,得知此事必会坚决反对赐婚。 反正她是皇帝的亲闺女,素来胡闹惯了,多闹一桩也不算什么,最后八成不了了之。 指不定隋家还能得一笔钱财以作安抚,简直两全其美。 他这厢如意算盘打得脆响。 那头下朝不久,皇后梁氏果真领了鸿德帝的授意,带着大群宫婢侍女上重华宫寻人来了。 她旁敲侧击片刻,问得倒是不隐晦。 “什么?” 彼时商音正端茶要喝,闻得那人名姓,险些以为是幻听,“你……皇后娘娘适才说,父皇中意的这个青年才俊是谁?” 梁皇后笑得满目喜色,并不介怀地重复一遍,“还能是谁?隋家的公子不就那一位——” “隋策呀,小时候大长公主还在时,他常跟着进宫请安的,你们不是见过吗?” “我们……” 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抿唇承认,“是见过。” 对方倒很热络,十分看好这门亲事似的,“唉,那孩子自打他母亲过世就稳重不少。这不,出去打了几年仗,人啊,真是愈发的沉着利落了。 她拈起半勺薄荷放进茶碗,慢条斯理地回忆,“不卑不亢,英气勃勃——若亲眼见了,你一定喜欢。”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