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数年,尤黛月心心念念还是她恨得咬牙切齿的姬崇望,倒是姬玉落讨了便宜,从他那儿学了两年字。 不过,繁安县的一切都不值得她留恋,往事而已。 姬玉瑶垂下眼,浓密的睫毛里泄出一几许伤怀和释然,她苦笑道:“我原本以为林婵才是我生母,是故十余年来都为此耿耿于怀,知晓生母另有其人后,反而觉得好受许多。” 闻言,姬玉落便知道那姓刘的没有将所有事都告知姬玉瑶,至少隐瞒了尤黛月作为生母,又是如何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件事。 他恐怕还妄想,这世上能有个人真心惦念尤黛月吧。 可尤黛月…… 若说林婵对姬玉瑶,那是泄愤,是折磨,那尤黛月对姬玉落就是泄恨,她疯起来的时候恨不得掐死她。 她只是尤黛月报复姬崇望的工具,尤黛月不爱她,自然也不会爱姬玉瑶。 在临死之前,她甚至提都没有提过姬玉瑶。 姬玉落抱手靠在灶台上,看姬玉瑶一脸单纯的模样,意图戳破她美好幻想的话又咽了回去,她不由想起第一次见到姬玉瑶的情景。 那年腊月大雪,她初入姬府。 那座宽敞的宅院,和小门外一晃而过的身影都让姬玉落记了很久很久。 直到现在她也记得,八岁的姬玉瑶穿了身藕粉袄裙,她的绣鞋上有一朵蓝色的小花。 姬玉落道:“我曾经很嫉妒你,你我一母同胞,连脸都长得一模一样,但你却是在大户人家当着嫡长女,冬日里有干净的衣裙鞋袜,这些我都没有,后来才知你竟把自己过得这般凄惨,实在太蠢,我便又释怀了,我救你,是看不下去你顶着我的脸受人欺侮。” 她说话时表情认真,语气更是平和沉稳。 仿佛只是陈述一件平常事那样,并不有意得罪谁。 姬玉瑶懵了一下,那点悲天悯人的感慨似乎烟消雾散了,好半天才说:“你果真像碧梧说得那样,与我大不相同。” 她叹了声气,浅浅地笑:“你说得对,我若是有你一半勇敢聪慧,想来也不会任人愚弄十余年。” 可她说这话时语气轻快,倒像是完全放下了。 姬玉落略微意外地挑了下眉,朝她看去,看了半响,总算知道是哪里不同了。 犹记随她的马车去到姬府那夜,她被林婵和姬崇望唤去,姬崇望斥她,林婵打她,姬玉瑶不敢还手,就连辩解都声若蚊蝇。 她就像个没有生气的木偶,随时都准备死去。 可现在不同了,她走路时腰背挺直,白皙修长的脖颈也不再弯曲,说话虽柔软,但却底气十足,不似从前那般唯唯诺诺。 姬玉落看着她,说:“你变了许多。” 姬玉瑶也看着她,认真地说:“你也变了许多。” 同样是那夜,霍府遇刺,全城戒严,马车被拦在了城门口,士兵在外头问话,姬玉落就用簪子抵着她的脖颈,说:“说话。” 当时她很清晰地见过姬玉落的眼睛。 凌厉中带着莽撞,浑身上下都是急于杀戮的气息。 如今…… 锋利依旧,但却收放自如,平和了许多。 她们两个互相望着,就像照镜子一样,仿佛是要从对方身上找到较以往不同的地方。 但没一会儿,姬玉落就先别扭地转开头。 她皱了下眉,看着姬玉瑶再次递过来的碗。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