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见过,见过霍显提着四皇子的腿,将其倒吊着要投进湖里。 四皇子是婉嫔诞下的孩子,是顺安帝第二个儿子。 那也是一个夜里,皇后途径御花园,就见偏远角落里,身量高大的男人握着刚出生的婴孩的小腿,他垂目时的神情那样冷漠,那样可怖。 皇后心惊肉跳地藏在假山后,只见霍显就那个姿势维持了许久,直到四皇子喘不上气,蹬腿挣扎起来,才犹地把尚还全须全尾的孩子交给身边的小太监。 他说:“皇上不该再诞下皇子……算了,别再给我出岔子了。” 翌日,婉嫔仍旧抱着四皇子逗趣,根本不知夜里险些发生什么祸事。 而后,宫中能怀上孩子的妃嫔愈发少,顺利诞下的更少,这两年,也就一个蘭妃在婉嫔之后又诞下一皇子。 自那以后,皇后便对霍显起了防备之心,为了避着霍显,她甚至连带着冷落皇上,以减少在霍显面前出现的次数,对太子更是如此要求。 霍显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他有意带坏顺安帝,把顺安帝变成了一个只知贪恋美色的废物,却并不想让顺安帝后继有人。 他和赵庸,甚至不是一路的。 皇后太害怕了,这偌大京都,是豺狼虎豹的聚集地,顺安帝不属于这里,她和小太子亦如此。 于是她开始在宫外培养暗卫,搜集消息,不让自己太过被动,许是平日里总是不声不响,这反而让她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成功浑水摸鱼。 直到,她隐约意识到东宫的复苏,她甚至比赵庸更早察觉此事。 皇后便明白,离开的时候到了。 霍显替小太子掖了掖被角,淡淡说:“这么小的孩子,娘娘真忍心,太子服用的药,不伤底子么?” “咯噔”一声,皇后那颗悬着的心仿佛重重砸到泥里,她攥着帕子的手按在心口,道:“霍大人是什么意思,本宫听糊涂了。” 霍显侧目看她,倏地一笑,而后又放平嘴角。他神色那样平静,平静得仿佛是在与她唠家常,说:“娘娘给皇上服的药,期限为多久?” 这是儒雅的问法,他在问皇帝的死期是何时。 皇后的指甲深陷进掌心,“本宫听不懂——” “谋害天子是死罪。”霍显撕下那层伪善,低沉的声音透露着不耐,“娘娘还听不懂么?” 皇后呼吸急促地对上他望过来的目光,眼眶渐渐泛红,她倏地跪下,不顾宫女阻拦,道:“本宫一届女流,无意朝堂之事,太子更没有慧根,难挑来日大任,还请霍大人,请霍大人给我们母子二人一条生路。” 她说罢,摘下凤冠,双手抵着额心,磕在地上, 她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子,她的年纪还没有霍显大,繁琐的宫装让她显得老成持重,此时卸下那层绷紧的皮囊,终于露出了胆怯的模样。 良久,久到烛芯燃尽,烛火啪啪作响。 霍显看着她,道:“还有多久?” “我、我不知道。”皇后颤声说:“太医只说,服下那味药,皇上的身子会渐渐衰竭,不会让人发现异常,寻常人撑不过三个月,皇上,恐怕更快。” 绣着兽纹的黑靴在皇后面前消失,又在门前停下,霍显回过头,道:“娘娘是个聪明人。太子如今重病,通州有神医,娘娘带着小太子去求医吧,明日就启程。” 他似乎并不打算追究,就这么离开了。 皇后身子一软,险些摔在地上,她眼里还包着泪,似乎有些迷惘,明日就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么? 通州,通州不是宁王的封地? - 长夜漫漫,这个寻常的夜里,刑部如愿带走了赵庸。 赵庸斥退了顽固守在宫外的东厂,态度相当平和,是以没让今夜之事大肆发酵,只是这么大一桩事,仍旧惊动了数百朝臣。 无人不惊讶于赵庸如此配合,乍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