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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见雪来 第59节


前厅等等,我把人给你领过来。”

    桑持玉慢慢蹙起眉心,他感觉到江雪芽的古怪,似乎从刚刚开始,她就一直在拖延他和苏如晦见面。

    他再次拱手,“烦劳带路。”

    “昨夜喝得实在有点儿多,阿晦脑子恐怕还不清醒,我让人端了醒酒汤给他,你再等等吧。”江雪芽道。

    桑持玉蹙眉看了她半晌,江雪芽的神色虽然镇定,可他却看出了几分慌张。苏如晦出了什么事儿,为何要躲着他?桑持玉意欲发动读心秘术,灵力滞涩,秘术无法发动——府宅里有“净土”。江雪芽位高权重,为了防止他人刺杀,大约延请了净土秘术者坐镇府宅。

    无法发动秘术,桑持玉不再同江雪芽多言,快步朝小楼走去。仆役们大呼小叫地追着他,他不理不睬,径直往小楼去。

    踏上檐廊,推开前来挡他的人,打开厢房的房门。进了屋,一股旖旎的味道扑鼻而来,地上一片狼藉。苏如晦的罗盘、白麻布挎包、青布夹袄、鹿皮靴,扔得到处都是。桌上放着残羹冷炙,喝空的酒壶,白瓷酒杯里残留着黄澄澄的酒液。花鸟绢纱屏风后面,绛红色的床帘子遮盖着影影绰绰的人影儿。

    他似乎知道江雪芽为何要拦他了,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拔步床的脚踏上,他看见一条大红汗巾子。那揉皱的红绸缎像一团潋滟的火光,灼烧他的眼眸。

    江雪芽追到门边,却止了步,桑持玉听见她重重叹了一口气。

    桑持玉手脚发冷,一步步走近床榻,轻轻挑开床帘。里头睡了两个衣裳不整的人,其中一个人的脸庞那么熟悉,熟悉到桑持玉以为自己看错了。苏如晦正熟睡着,侧着身,亵衣没系衣带,怀里抱着一个窈窕的男人。男人整张脸埋在苏如晦的颈间,两人交颈而卧,姿势无比亲昵。

    一瞬间身子好像冻住了,半点儿腾挪不得,桑持玉保持着撩开床帘的姿势,注视里头熟睡的人。他总疑心是看错了,视野里簌簌金花摇曳而落,教他视野模糊,怎么看也看不分明。

    “苏如晦。”他出声唤他。

    苏如晦没有反应,熟睡依旧。

    这场景太令人不可置信,却又摆在桑持玉眼前,令他不得不相信。悲和怒一点点袭上心头,针一样扎着他的胸口,痛楚绵绵密密,不可断绝。

    他再次张口,又滞住。唤醒苏如晦又能如何?在江雪芽的府宅吵闹,彼此落个没脸么?还是杀了江雪芽的伎子,下江雪芽的脸面?待苏如晦醒来,又将是什么样的闹剧?太荒唐,荒唐到可笑,他宁愿体面地离开。他沉默了,不声不响地放下帘子,转身离开。江雪芽跟在他后头,眼见他踏出滴水檐下,走上来时的木头回廊。

    “桑持玉,”江雪芽道,“你不要冲动,阿晦昨晚喝多了,大约把那个相公认作了你,我这便把那贱奴打杀了。”

    眼前的男人忽然停下脚步,回眸看她。他的目光冷若霜雪,凛冽如刀。

    “是你所为。”桑持玉道。

    江雪芽脸色一滞,笑道:“你这是何意?”

    “引我入院,便是为了让我看到这一幕,不是么?”桑持玉眸中蓄着隐痛,“他早已戒酒,绝不会多饮。是你设计他,兴许用了药,再安排那伎坊儿郎上他的床榻。”

    江雪芽高高提起的心放了下来,原以为露出了什么马脚让这小子察觉,她差点儿拔刀。

    她反应迅速,飞快变了说辞:“的确,教你发现了。”

    桑持玉闭了闭眼,问:“为什么,你们不是朋友么?”

    “朋友”这个词,让江雪芽心头钝痛了一瞬。

    她定了定神,道:“好吧,桑持玉,恕我直言,我师弟好不容易走回正途,进了鹰扬卫,前程远大。从今往后,他可以用‘江却邪’的身份光明正大活下去,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藏身于阴沟里的贼首苏如晦。他要走光明的正途,做未来的大星官。而大星官的伴侣,决不能是一只半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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