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道:“……不累。” 展昭却道:“躺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琥珀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乖乖地躺了下来,展昭受着伤,只能平躺着,琥珀就枕在他的胸膛下面一点的地方,把自己缩起来,过了一会儿,美貌而妩媚的狐狸美人就消失了,转而出现了一只雪白雪白的小狐狸,小狐狸把自己团成一团,窝在展昭的身边。 展昭就伸出手来,慢慢地摸一摸她柔软如云朵一样的皮毛。 半晌,琥珀突然道:“……你竟也不问问我,今天、今天为什么突然发狂。” 展昭微微一笑,道:“我问了,你会告诉我么?” 琥珀道:“……不知道。” 展昭揉了揉雪狐狸的脑袋,温声道:“若你想告诉我的话,你自己会说的,我若问你,你反而不舒服。” ……他实在是太体贴了一些。 琥珀“嘤嘤”叫了两声,又把自己缩了起来,半晌,才缓缓地说出了杜定娘故事的下半段。 那是一个……非常非常残忍,非常非常令人心痛的故事,展昭听着她说,才明白她为什么一听到说书先生说那样的故事,就会恨到发狂。 那的确已是常人无法承受的痛苦记忆了。 第135章 一个人如果不知道她生活在地狱之中,或许还尤可忍受,但若是她已知道真相,地狱就再难忍受了。 这道理本就是很浅显的。 杜定娘人生的前十多年,一直都是在那个小小的、逼仄的绣楼里度过的,她根本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不,她连杜家的宅子都没见过,没见过杜家园子里那些为人称道的奇石与假山、灵秀小亭、小桥流水。 她有四个兄弟,但是也见的不多,每年只在过年团圆时,才能被嬷嬷从绣楼之中背出,短暂的与父兄相聚,然后又被关回绣楼之中,与逼仄的屋顶、昏暗的房间日日相对。 定娘的爹是举人,饱读诗书,还曾四处游历,她的四个兄弟,虽然都不曾考中,但是也都早早的开了蒙,可唯有定娘,大字不识,没有人教她认字、也没有人教她读书,因为“女子无才便是德”。 这样的日子,定娘本早已习惯。 可是,琥珀带着定娘出去的那一天,她见到了在街上走来走去的、健健康康的姑娘们,见到了父兄宽敞明亮的屋子,见到了自家修建的如此之好的园子…… 这园子,明明是连丫鬟下人们都能看得到,欣赏得到的,可唯有她没法子看到,她不被允许走下绣楼的! 为什么?为什么? 定娘从那一天就开始痛苦的思索。 难道我不姓杜么?难道我不是杜家的人么?为什么大家都能享受得到的东西,却唯有我不行呢? 她被教养得很温驯,父兄说什么就是什么、嬷嬷说什么就是什么,但自从她见到这些她本见不到的东西之时,她的内心之中,就燃起了一种愤怒,一种想要质问一切的愤怒。 而琥珀…… 琥珀对人世间的东西又怎么懂? 定娘说她想要问一问,琥珀就说那你问问吧,毕竟是父母亲人,难道还会害你么? 野兽对于亲情的理解,远比人类要单纯得多,琥珀拥有一对很好的狐狸父母,所以她就认为,父母和孩子之间的关系天生就是这样的呀!在父母身边,我就是安全得呀! 而定娘也不懂。 所以她就在嬷嬷又一次上楼的时候,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她说我不要住在绣楼里了,我要像兄长一样,住在宽敞明亮的屋子里,我还想去园子里逛一逛,出门去玩一玩。 嬷嬷登时色变。 老嬷嬷皮笑肉不笑的问她是谁教她这些话的,是不是那个经常来送饭的小丫鬟? 定娘说不是,是我自己要这样想的。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