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女儿,舒国公就想起自己的女儿,眼下也不知怎么料理才好。江珩说要请他吃酒,他摆手婉拒了,摇着袖子返回自己的马车上,乏累地抬了抬手指,“回府。” 待到了家门前,打起帘子看向门楣,高门大户,看着十分鼎盛的模样,谁知道心里有那么多的愁绪。 明夫人这几日也病倒了,说是中了暑气,可他怎么能不知道,明明是被气病了。 妾室上来迎接,把他搀进凉厅内,又打手巾让他擦脸。这头才收拾完,门上有人进来传话,说何家表公子来了,求见郎主。 舒国公呆了呆,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见他。原先听了明夫人的话,小王八骂了千千万万句,只差上门拧掉何啸的脑袋。如今梅芬出了这样的事,那些话就变得不可信起来,连带着何啸的为人是不是当真那么不堪,也令人心生犹豫。 妾室见他发怔,轻轻唤了声郎主,“见是不见,郎主不给句话?” 舒国公这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道:“请他到前厅稍待。”自己换下了朝服,方不紧不慢往前头去。 打一进门,就见何啸站在堂前,穿一件月白的圆领袍,很有一种文人做派。自小看着长起来的孩子,即便听了梅芬对他的控诉,没见他人时恨得牙根痒痒,见了他的人,又觉得这孩子不应当恶劣至此。 还记得每回登门,他必定扔下课业站在门前亲自相迎。还有六七岁时,面对那些读书人侃侃作诗的样子,这样一个知礼的孩子,又怎么会使坏推梅芬下水,溜进后院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呢。 唉,眼下是什么人都不敢信了,舒国公想起那个老实巴交的女儿,又对世间一切产生了怀疑,晦涩地看了何啸一眼,“你来了?坐吧!” 何啸向他行了礼,方在玫瑰椅里坐下,一面笑道:“这几日忙着秋闱,没能来向舅舅请安。”边说边打量舒国公神色,“舅舅是身上不好吗,怎么瞧着没什么精神?” 舒国公嗳了一声,“想是天太热,有点中暑。你今日来,有什么事吗?” 何啸道:“过几日是家下祖父的七十大寿,父亲母亲修书来上京,问问舅舅可有闲暇往洛阳吃一杯寿酒。” 那倒是一桩大事,换了平常应该跑一趟,但如今家里弄得这样,说实话他也不敢随意出门。 “我近来朝中事务繁杂,你舅母也要筹备向序的婚事,实在走不开,回头预备了寿礼,打发人送到洛阳去,也请你代我们向你祖父及父亲告个罪。” 何啸笑起来,很有温文尔雅的气韵,颔首说好,“天实在热,长途奔波,人也受不住。”顿了顿又问,“合序的亲事议准了吗?什么时候办喜事?” 舒国公道:“年下过礼,成亲大约要到明年再议了。”其实自己也是勉强支应,实在寻不着话题,便随口问了一句,“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定了哪家的千金啊?” 可他却不说话了,沉默半晌后苦笑了下,“我喜欢的人,心里有了别人。上回好容易遇着机会和她表明了心迹,她却让我不要痴心妄想……”说着低下了头,“想是我不懂讨好,入不得她的眼,可我自小喜欢她,一直到今日心意也没有变过。” 舒国公听得心头暗讶,联系起从明夫人那里听来的话,发现说的不就是梅芬吗。 只不过惊讶归惊讶,却不能随便下定论,只道:“你如今是洛阳名士,又出生钟鸣鼎食之家,谁能看不上你?” 何啸眉间那点愁思铺排得很好,轻轻摇着头,“她向来讨厌我,说我是读死书的书呆子,乃至看见我就要绕着我走……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好,那么招她厌恶。” 这么一说,舒国公立刻发现梅芬的一面之词果真没那么可信了。讨厌一个人,连他喘气都是错的,又怎么能接受人家的美意呢。 “不过想来,我也有唐突的地方,那天贸然和她提亲,并没有知会过家中父母。可我也是情急,得知她看上了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人,若是被长辈知道,不知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舒国公简直被他说得上头,原来梅芬那些丑事,何啸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没说,保全她的体面,结果她还狗咬吕洞宾,反过来诬陷人家。要不是出了前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