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着烛台里的烛火,鸦羽似的睫毛向上翘起,情绪在她眼中像是有了层次,一层层逼近后,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该来的总会来,没什么好惧怕或逃避的。 除却她如今这具身体是原太子妃的,说白了她和沈彦之不过是两个陌生人。 原太子妃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借用原太子妃的身体存活下去,唯一该善待的便是原太子妃的亲人,沈彦之这个八百年前就跟原太子妃分手的前男友,原太子妃不亏欠他,秦筝自己同他更是毫无瓜葛。 她们之间没有任何私情可谈,只剩阵营之争。 想通这一切,秦筝落笔写下三日后送去泗水城十里亭的书信时,再没有分毫犹豫。 她若亲去赴约,为保她安全,林尧或董成肯定会跟着她去见沈彦之,当着他们的面,她万不能同沈彦之坦言,自己并非原太子妃,楚承稷也早不是那亡国太子。 借用一纸书信,告诉沈彦之,他所爱之人和所恨之人,都在宫变时归西了,且看他自己抉择罢。 未免这封信流传出去落人口舌,秦筝只署了名,并未落章。 信中也只提及自己和楚承稷都是换了芯子的,至于他们原本是何身份,只字未言。她不需要向沈彦之交代这么多,只要让他明白,他的爱和恨,已经没有了意义就行。 对两个已不存在于世间的人的爱和恨,不该牵扯到这么多无辜百姓。 写完这封信,秦筝封好蜡,未免万一叫人瞧见,用钥匙打开书案最底下的抽屉,打算将信暂时放进抽屉里,到了赴约那日再命人给沈彦之送去。 比较重要的文书印章什么的,她和楚承稷都会放到这个抽屉里,算是他们二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钥匙也只有他们两人才有。 秦筝放信封时,瞧见里面多了一道明黄帛卷,手上的动作不由一顿。 她许久没开过这个抽屉了,这份帛卷是何时多出来的? 想起之前和楚承稷闹别扭,让他签的契书,秦筝眸子不由睁大了几分。 这该不会就是楚承稷说的给她重写的那封契书吧? 她同徐州回来后,早把同楚承稷闹别扭那点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也再没开过这个抽屉,仔细想来,这应是那份契书了。 秦筝将明黄帛卷拿了出来,在书案上展开,看清所书内容时,瞳孔放大,呼吸都落了一拍。 “时山河崩离,孤以钦承宝命,绍缵鸿图。咨尔太子妃秦氏、肱骨秦公之女也,毓秀名门,诞钟粹美,素有贤德之名。孤每亲征,秦氏敬慎持躬,操持政务,重修法令,兴水利扩耕田以利万民,人品贵重,性资敏慧。孤仰承天命,特立此诏,他日荣登大宝,秦氏当与孤共治天下。孤若逢不测,凡楚室臣子,皆取太子妃秦氏进止。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秦筝眼眶不自觉有些发红,她那封一时之气拟下的契书,不过是要楚承稷给她一个私人的的承诺。 楚承稷转头却写下了这样一份可昭告天下的诏书,他若登基,则与她共治天下,他若逢不测,她便可将他取而代之。 这封诏书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及子嗣二字,他活着同她平分政权,他死了就给她所有政权。 秦筝仰起头,努力想逼退眼眶里泛出的水泽,豆大的泪珠子却还是落到了那明黄的帛卷上。 复杂的情绪翻涌在心间,让她心口酸涩得厉害。 她之前的那些担忧和不安,在这一纸诏书跟前,全都成了庸人自扰。 …… 闵州。 一滴冰凉的水珠落在楚承稷眼角处,他于黑暗中掀开了眸子。 军帐外是噼里啪啦的雨声,江淮以北下雪,南方这连日也是阴雨连绵。 又一滴水珠落了下来,不过这次叫他伸手接住了。 楚承稷从军床上坐了起来,下地后用火折子点燃桌旁的烛台,这才发现是军帐顶漏雨了。 亲卫见他帐中亮起了烛火,忙在门口问有何吩咐。 楚承稷掀开帐帘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