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洞的窗口,无辜而可怜。 总让人感觉,这是些不被人们欢迎的废物。 爸爸楚仁贵时不时独自默默在楼群中走一走,看一看,自言自语几句,而且严格要求自己用普通话,这是为明年南下打基础。 爸爸脑子很聪明,学什么像什么,尤其是乐器,无师自通,弄得有声有色,让人叹服。 但是,他却学不来人际交流中的手腕: 总把坏人看成是人为捏造的,不可能的。然而却固执地相信:雷锋是真的,黄继光是真的,邱少云是真的,董存瑞是真的…… 他认为,所有的罪恶现象,只是大家的误会。 他走南闯北,见识过小偷割包,遇到过劫匪抢劫,碰见过路霸敲诈,经历过骗子行骗…这所有的恶劣现象,他都没有记住,都原谅了他们。 楚仁贵站在黑洞洞的窗口正中,呜呜的朔风,灌进来,他不冷,又开始了自己的舞台表演,这座楼群,成为他暂时的演讲台。 他就喜欢这样的对话。 “田镇长,今天我坐在主陪的位子上,先说两句啊!关于这个工程款嘛!我也体谅到你们的难处,因此,就不为难你们了……” 随后,又模仿起田之程的语调:“楚老板,我知道您去南方挣了大钱,身价逾千万,但是一码归一码,今天呢!我先带来一个零钱给您,临喝酒之前哪,先给您十万……” “哎哟,田镇长,见外见外!这十万块零钱,就暂时放您那儿吧!反正我也用不着……” 一会儿,田玉堂的腔调也挤进来,胆怯的语气中有些不自信:“楚老板,您这次南下,淘回千万巨款,您看,是不是放出一小部分,支援支援咱古城村的现代化文明建设……” “田书记哪!这件事,您若不提起,我还真给忘了,我这个人哪,有时候就是健忘!支援古城村的建设,我理应效犬马之劳,五十万够不够……” “酒桌上”——响起激烈地掌声…… 朔风呼啸,一层雪粒夹杂着尘灰灌进他衣领子里,凉沙沙的,赶忙伸手在里边乱掏,好不容易不再那么毛涩了,又回到寒冷的现实,刚才的模拟对话,与此时的现实形成滑稽对比。 唉!长叹一声。 他双手掏进羽绒服的衣兜里,一步一步,下了粗糙的楼梯,他有恐高症,不敢走楼梯外沿,扶手还没安装,台阶上又脏乱不堪,若滑倒了,不合算。 楚江童站在不远处的楼栋里,听着爸爸的自演自讲,跟踪爸爸是为了保护他,生怕他出什么意外。这个冬季,爸爸的行举很奇怪,也可以说很反常,妈妈很担心,不是怕他出意外,而是担心他故意制造意外。 “爸爸很正常,他没什么问题!”望着妈妈,安慰道,“若是我爸突然成熟了,反而是不正常,这样就好,放心吧!” 妈妈不放心,你爸爸这是一种心理亚健康! 爸爸在前边,走走停停,一会儿补充一点讲演内容,回了家。 望着他宽阔的背影,花白的头发,还有自言自语的样子…… 蓦地,心里一酸,瞬间,愧疚难当。啊!爸爸,难道是我做错了吗?难道我应该融入这市场,将自己的画作商业化?爸爸,我不会再让你遭受贫穷了,一定会好起来的! 下了楼梯,刚刚走出楼群,感到头顶一股骤然而至的冷风:不好! 毫不犹豫,噌地向前闪去,一块竹排啪地落地,拍起一层残雪尘土。紧接着,又有十几块竹排凌空插下,楚江童听得真真切切,手脚并用,闪挪中接托旋身,转眼间,将十几块竹排码成一垛。 他吸气提身,几个箭步,便上了楼层顶端。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