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的正起劲,听到一阵环佩叮当之声,抬头一看,只见王云潇的堂妹王纤儿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进了花厅,往日披散的头发,已高高挽起换做妇人髻。 霍清漪伏在林虞耳边低语:“王纤儿一个月之前嫁给了富商沈则。”说起沈则,整个长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沈则是富商,瑞朝重农抑商,他的身份算不得高贵,为人称道的是他的长相。他长了一张谪仙般的面庞,貌若潘安,形似宋玉,是长安首屈一指的美男子。 霍清漪接着道:“王纤儿自诩嫁给了长安第一美男,成亲后就张狂的没了样子,日日穿金戴银、呼朋引婢,排场大的堪比宫内的娘娘。” 普通官眷出行,带上两个丫鬟,三个婆子也就够了,王纤儿今日足足带了六个丫鬟,十二个婆子,一行人进入屋内,花厅都显得逼仄了。 林虞给霍清漪夹了一筷子菜,接着她的话头道:“沈家是商户,或许不懂规矩,王家可是世家大族,竟就任由王纤儿逾制出行?”商户地位低下,莫说呼朋引婢,哪怕坐马车都算是逾越。 霍清漪刚要开口,就见王纤儿径直向她们所在的位置走来,霍清漪狐疑地看向林虞:“你跟王纤儿有交情?” 林虞摇摇头:“交情没有,过节却是有的。” 说话间王纤儿已行至二人跟前,她也不客气,径直坐到二人旁边的玫瑰椅上,上下打量着林虞,阴阳怪气道:“二夫人穿的倒是鲜亮,花枝招展的,跟花蝴蝶一样。二爷年纪大了,二夫人应当夫唱妇随,穿上与二爷相衬的衣裳才适宜。” 王纤儿明着是说林虞穿着鲜亮,其实是拐着弯笑话她找了个比自己大十岁的夫君,林虞倒也不恼,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茶,慢条斯理道:“二爷年纪是大了点,但好歹还有爵位可以继承,官职也高,身为他的妻子,我无论穿什么衣裳都算不得逾制。” 林虞垂下眼,看了看王纤儿身上的吉祥如意团纹瑞锦大袖衫,瑞锦是极为珍贵的料子,非王公贵族不可穿,王纤儿嫁给了商贾,就是商贾之身,便不再能穿这样的料子了。 林虞话锋一转,慢悠悠道:“沈夫人这衣裳倒是很华贵,但商贾之妇似乎不应当穿这样的衣料。” 霍清漪接着道:“我长兄刚入仕,补的是御史台的缺,正愁不能在圣上面前露脸,他若是上一本折子,参商家妇不遵礼制、不守礼法,逾制穿衣,逾制带丫鬟仆从,定会得到圣上的青睐。” 当今圣上是先帝幼子,论能力、权势,皆比不过年长的哥哥们,因着是先帝唯一的嫡子,才在臣子的拥护下登大宝。因此,他最重礼仪规制,若是知晓有人逾制,定会狠狠惩戒。 王纤儿红润的脸颊一下子就变得苍白,她以贵女之身嫁给沈则,沈家上下无一人敢违逆她,皆顺着她,捧着她,日久天长,她竟忘了商家妇的本分。霍家的权势王纤儿是知道的,若真一本折子将她参到御前,莫说沈家,就连王家也不会轻饶她。 王纤儿一下子就泄了气,旁的事情可以置气,逾制这样的大事,却万万不能冒险,她落了下风,且又无法辩驳,就想着赶紧离开,起身就往外面走。 刚刚迈出两步,就听霍清漪在背后喊道:“沈夫人,你走这么快作甚,我还没看清你的衣裳有什么花纹,钗环有多华贵呢,我总得把这些记清楚,长兄才好上折子。” 王纤儿暗骂一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到底不好跟霍清漪争辩,加快脚步出了花厅,颇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丫鬟鱼贯而入,将吃食一一端上饭桌,林虞和霍清漪这桌只有她们两个人,她俩都喜欢美食,且都不喜装腔作势,痛痛快快大快朵颐起来,吃的酣了,还朝丫鬟要了一壶青梅酒。因着是在外面,到底不敢多喝,喝至微醺,就放下了酒盏。 宾客已陆续离去,霍清漪也随着霍夫人上了回家的马车,林虞着丫鬟到男客席寻找陆悯,丫鬟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他的踪影。 林虞也不急,陆悯终归不会丢下她独自回去的,既不在男客席,就在别处,她好生等着就是。 花厅里人多,林虞喝了酒,觉得十分憋闷,起身到外面的园子闲逛。公主府虽在长安,却是按南方园林的样式修建的,树木错落有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