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唱着离别的低哑歌声中,男人几乎连呼吸都屏住了。 那只鸢瞳、那只曾被什么人解开绷带的右眼,像是要确认什么一样向右侧看去。 他以为自己看见身侧有人一同举起杯来,打磨圆润的冰球在杯中上下浮动,琥珀色的酒液映在灯光下微微泛着光干杯;一眨眼之后他又看见一张三人的合照,再一眨眼他便又看到合照边放着一只苹果,一把雕花小刀狠狠插在苹果深处,黏糊糊的汁液顺着刀锋往下流淌;又一眨眼所有斑驳的幻象尽数消失不见,黑衣红围巾的男人只看见右侧空荡荡的桌面与一把对准了自己的手枪。 他停顿了片刻之后才像是吞着刀片一样呼吸起来。这个男人又坚强地黏起他的假面,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假惺惺地笑着: 这幅面容堪称完美无缺,唯独说话时男人哑了嗓子,有一瞬竟然张口无言。 那还能做什么呢? 那还能做什么呢? 那、不如,喝杯酒吧。 黑衣红围巾的男人站起了身。不知为何他站起来的同时稍微有些踉跄,左手下意识在吧台上一按,差点打翻了酒杯。不过男人并不关心他自己的情况,熟练地忽略了左肩上毫无道理而突如其来的激痛,脸上挂着勉强算是有的浅笑: 想喝点什么?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开口说,螺丝起子,不要苦酒。 男人就像是对自己笑了一下般,回答说,我知道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男人走去了吧台后面。他这一次调酒的时候已经没有那么多生疏的动作,没有多做犹豫就在酒架上选好了伏特加和琴酒,放冰块,倒柠檬汁,伸入搅拌棒。他微微垂头搅拌酒液的时候神情专注极了,好像整个世界都浓缩在这样一杯酒里。这杯酒很快调好了。金橙色的酒液,甘醇酒香伴随着酸甜的果味,溢散在空气里,与这间名为Lupin的酒吧轻而易举融合为一体。男人最后把一片新鲜的香橙插在杯口,端给了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没有去接。放在这里就好,他想了一下:谢谢。 男人没有对织田作之助的警惕保持以什么负面情绪,只依然维持着他那副若有若无的笑脸,依言把酒杯放在织田作之助手边,转身坐回了自己的座位。这个动作里诡异的透出些乖顺的意味,又像是拼命遮住眼睛捂住耳朵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愚笨小孩。织田作之助沉默地侧头看了陌生男人一眼,终究还是没去品尝美酒,更没有伸手去触摸酒杯。 爵士乐。女声。ごきげんよう。什么,下次见、祝你身体健康?男人漫不经心地想着,思绪漂浮在空中如一团棉絮,又似醒不过来的混沌。他奇妙地感到大脑像是浸泡在酒液里,他突然之间既不恐惧,也不胆怯了,唯独感到一阵终于到来的轻松。换一个词吧。他听着音乐,发着呆,终于听到一声Addio。这个才差不多。Addio。他在心底重复着歌声中的意大利语词汇。Addio,Addio、Addio。永别了。 年轻的男人好像下定了决心,又好像终于放弃了什么,有一瞬间仿佛有什么如同膨胀怪物般的重担从他肩上移走了。自片刻前织田作之助到达Lupin以来,他第一次不带任何勉强意味的笑了笑。 这个神情带上一丝稚气,点亮了这张隽秀好看却过于苍白的面庞。男人连眼睛都笑得弯起来了。 织田作,我有件很有意思的事,要听吗? 男人语调轻快地问道。 织田作之助思考了一下,出其不意地反问道,织田作,他问,这是在喊我吗? 对。年轻男人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下来,没有被那样叫过吗? 织田作之助侧头望着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男人就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摇了摇头,又点点头,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低声喃喃着说了一句谢谢。 接着他又以不合常理的亢奋情绪,说:织田作,听我说前段时间我处理了一个哑弹哦! 情绪带动血液流动,给男人面颊颧骨上染起一抹绯红,令他看起来精神奕奕、宛如少年。 多年夙愿一朝实现,我当时下意识就抱着哑弹跳起来了哦!就觉得这件事无论如何也想和你分享。*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用双手在空气里比划了一个圈,以示是一个型号很大的哑弹哦。 这个动作既率性又稚气,令旁观的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找回第一眼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