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她猛地想起这段时日村里人甚少来工坊上值挣钱的事情。 二人顶着大日头往里正去了,谷雨心里还想着夫人肚子里有没准的孩子,近旁扯了大树叶子给遮阳,好叫人免了日头晒脸的苦。 到了跟前,本是要在人群外站着的。 不想早有人在等着,说和几句客套话,便拉扯着进了院子里,还拽了墩子让坐。 从三月三春祭的时候便知道王家的地位不类从前一般低,不想这种同村宗会竟然还能有列席。 庆脆脆疑惑地看向丈夫,“今儿是为了什么事情?” 应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院子里的村里人打量他们夫妻的眼神不是很友善。 王二麻子让她往身后挪挪,避到没阳的地方,“问了好几户,都说不知道。” 他借着低头刮打裤脚的动作,压低声音,“老于家出的头。” 于家? 庆脆脆目光看向正堂坐在当中的于家老族公,以及站在他身后,此时正不善地盯着她们的前任里正于大峰。 人基本到齐了,孙里正敲了敲锣鼓,示意众人安静。 “今日召集全村来是为了一件大事,天老爷总是不给脸面,咱们花溪村百十亩水田干得要死,春种算是作废了。若是立夏后第二波雨水还不到,阖村便收不了几颗苗苗。聚在一处便是商议如何度过眼前的灾年。各位有什么意见不妨说说,咱们族老宗亲也好决断。” 孙里正算是自己人,他这样说,想必确实是为庄稼而来。 可庆脆脆心里中觉得不安,尤其是村里某些人家躲避她视线,于大峰眼风流转之间的凶狠。 附近人三三两两的商量起来,都是在说庄稼难关的事情。 可她眼神在这院子来回看了一圈,很快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围在自己跟前的都是这些日子还跟着王家做活的人家,包括小芬爹娘、秦家一家、她娘家人,拢共不过七八户。 但是不远处,时不时瞄一眼他们的,三大姓人家,还有不少往日喜欢跟他们凑在一起、吆喝一块挣钱过好日子的外姓人。 这些人偷摸总要看一眼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庆脆脆不安感更强烈,她扯扯丈夫的下摆,道:“今儿这事情不对,怕是冲着咱们家来的。” 王二麻子正和身侧人说家中佃户是如何料理庄稼地的。 闻声一愣。 附近几人听了她小话,后知后觉地扭头看向院中。 小芬娘直肠子,和几家相熟的妇人眼神示意,俱都被回避后,也是傻了。 她又不是没心眼的。 这些天以前和她很惯的人家走动少了,她没在意。 家里有事情,闺女刚出嫁,大儿子还要操管,少些来往也好,谁也不能成天和别人打闹不是。 怎么...像是在躲着? 她扭头看了一圈,对着其中一处道:“二桂花,你指点我们做啥?” 二桂花吓一跳,苦笑着摆摆手。 “作甚?看你们这些人家脸皮多么厚!连累得村里都跟着受苦了,还有脸说笑。呸!” 说话的妇人吊着眼缝,扭头在空地啐一下。 “这话什么意思?”小芬娘站起来看她。 说话的人是赵家二房的姑婆婆。 七拐八扭地赵家族亲,是死了赵老太爷的庶出妹妹。 赵姑婆婆头发花白,额头高、眼睛小、颧骨头顶起一张面,两颊凹回去,像是常年吸着嘴憋气的样子。 这一位是村里上年纪的老人,七十有九,比赵老族公还年岁大,但是因为是庶出,只撑起辈分,但是撑不起尊面。 小芬娘是外嫁人,哪里能和这一位当面顶嘴,说话语气也客客气气的。 “老姑婆婆,咱们一个村的,要是有不如意的地方,说出来。我们小辈做错了,慢慢改就是了。怎就上来唾人一脸?” 赵老姑婆冷笑看她,“你用不着和我老太婆装相。跟着王二家那臭骨头,天天炸毛鸡样子,没得我老婆子看你恶心!” 话越说越难听了。 提到自己,庆脆脆便不再安坐了。 只她扭头看向里正,看那处是什么说法。 里正也困惑,说好是解村里的庄稼难,怎么还没拉开话茬,这赵家老姑婆婆话锋就往王家冲? “老姑婆婆,是杨家媳妇得罪您了?你看这大场合,有什么咱们先把庄稼这大事定了,后头再慢慢说理。” 却不想有人从中作梗。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