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耶律浚满脸鲜血,但是已经挣脱了喉咙间的束缚,跪在御榻上,表情痛苦地双手抚着喉间,拼命呼吸,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而辽主耶律洪基,却已经倒在御榻下方。他那张脸血肉模糊,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 他那副横在御榻跟前的肢体,偶尔还会抽动一下,但所有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辽主完了——此人已经化作一滩无知觉的血肉,再也无法发号施令,耀武扬威。 辽主金帐内的侍卫一时间全在发愣:此前辽主曾经警告过他们,此间金帐中发生任何事,都不得插手……但辽主没告诉过他们,皇帝自己遇刺该怎么办。 这时明远穿着乐工的衣衫,从御榻一侧慢慢靠近耶律浚。 他手中持一把异常小巧的手铳。 火药的味道与铳口袅袅的余烬是藏不住的——很快,金帐中开始有些骚动,人们意识到:刚才给了辽主致命一击的,可能就是这名年轻俊美的乐工手中,那只乌沉沉、精钢铸成的铁器。 事实也确实如此,早先明远在竹笙中藏了一把手铳。竹笙本来就有配重,即使进入辽主金帐时被察觉到有重物在内,也算是情有可原。 当时金帐前的侍卫确实曾想要将那枚竹笙再检查检查,刚巧那时耶律乙辛让明远吹笙——而明远也确实吹响了,那名侍卫也就没有在意。 当然,明远原本也没有把握,能将藏有手铳的竹笙吹响。 但他使用的道具是“掌握一门乐器”——会吹奏竹笙,就也包括秘密藏着手铳的竹笙。 此刻明远就站在耶律浚身边,手中那枚手铳铳口一缕青烟,徐徐直上。他脚边是昔日辽主血肉模糊的尸身。 现在,辽国的正统,已经由那疯狂的耶律洪基身上,转到了他唯一的子嗣,辽国的合法太子耶律浚身上。 这副场景,震慑了王帐中的所有人。 就在御榻附近的耶律乙辛如梦初醒,突然高声道:“行刺,太子行刺大王,侍卫们,护驾!护驾!” 侍卫们没有一个敢动的。 耶律浚被父亲弄伤了声带,此刻说不出话,但是眼光锐利如刀,灼灼地盯着耶律乙辛这昔日权臣。 耶律乙辛愣了片刻,突然转身就跑。 有两名宫帐侍卫相互看了一眼,忽然极有默契地大喊一声:“莫要走了乱臣贼子!”拔腿就追。 曾经耶律乙辛极得耶律洪基宠幸,对辽主金帐的地形极其熟悉,就算是慌不择路,也还是选对了最近的出口,眼看要从那里脱身。 若是任由耶律乙辛离开,凭他手中所掌握的力量,辽国恐是会有一场内乱。 耶律乙辛将将奔到出口,忽见一枚铁塔似的身躯出现在面前。那人的面孔隐没在阴影中,待得耶律乙辛靠近了,才向前迈了一步,让耶律乙辛能够看清自己的面孔。 “萧阿鲁带——” 耶律乙辛喃喃地道。 这些年来,因太子耶律浚当日逃走之事,耶律乙辛没少给萧阿鲁带小鞋穿。也就是因为萧阿鲁带本是勋贵,又得耶律洪基信任,才每每躲过一劫。 然而今日,萧阿鲁带在最要命的时候,躲在耶律乙辛面前。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昔日耶律乙辛为了讨辽主耶律洪基的欢心,得罪了不少辽国勋贵重臣,后来为了巩固权力,又一手制造了无数冤案。 如今看似他势力无边,但真正的权力依旧在辽主手中,而他自己,早已树敌无数,一旦耶律洪基殒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