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承受就是宦官,大宋天子不放心边臣武将,便派遣走马承受到各路监军,充当自己的耳目。这些走马承受都有密旨奏报之权。 而两浙路的水军一旦兴起,天子竟也一样派了走马承受前往监察。 吕升卿便问:“天子派了何人去两浙路监察?” 吕惠卿闲闲地答道:“听说那名走马承受十分年轻,叫做童贯,是李宪的弟子。” “童贯?” 吕升卿从未听说过这名宦官,也不打算多打听此人,想了想又道:“大哥颇为看重的那位明姓少年,听说于火器一事上,也有掺和?” 吕惠卿顿时笑了。 “是的,只是他在野不在朝,就算是有再大的功绩,也算不到他头上去。” 说到这里,吕惠卿左右望望,道:“对了,昔日这少年在汴京时,住处就在这左近。听说他还有些‘神通’。” “他也是有意思,坚持要一年之后入京。哼,那便正好,且容我腾出手慢慢安排,让他呆在他‘该在’的位置上……” 谁知说到这里,吕惠卿双眼望着远方,忽然定住。 而吕升卿的注意力则被一群在路边闲话的汴京百姓吸引了去。 这群人正堵在一间宅院的后门。人群正中,有一人正口沫横飞,讲起当日曾经亲眼看见一只白狐,从这边巷子里穿过,冲进这家的院门。 他说得绘声绘色,说起那白狐身上没有半根杂色的毛,又说起白狐如何越过重重阻拦,蹿进院门,从此再也不出现。 这时便有旁人插嘴:“这么说来,那明小郎君就是财神弟子,那白狐乃是他座下灵兽,这事是千真万确的了?” 吕升卿顿时感觉自己的脸上肌肉一阵扭曲:原来这就是财神弟子的由来啊……只因为一头不知是何物的小兽…… “千真万确,”顿时有两三个人同时答话,“难道没听说吗,汴京城到山阳镇,还有到扬州城的路,都是他出钱修的,城里那些炭行都是他家的产业,听说还有瓦子、正店、脚店……” 这边的闲人兴致盎然地一一点算“财神弟子”明郎君名下的各项产业,吕惠卿却脚下不动,立在原地,目光凝视着从远处快步走过来的一名年轻人。 这年轻人不过刚刚及冠的年纪,面如冠玉,发似墨染,身着价值不菲的华服,眼中隐隐有光彩,脚下却走得飞快。 只见他目不斜视地越过堵在那宅院后门的闲人,那起闲人也完全没有留意到他。 少年郎来到吕惠卿面前,拱起双手笑道:“吕吉甫兄!” 他见到吕惠卿脸上浮起戏谑的笑意,脸上表情顿时转为苦笑,道:“吕兄莫要再笑话我了。” 这少年郎君,不是别人,正是明远。 他刚刚回到汴京,突发奇想,想要看看自己过去住的那间院子是否还空着。谁知听到了汴京百姓如此“传颂”他的事迹。 然而明远本人出现在此地,甚至大喇喇地从这些百姓们身边经过,却没人能够认出他来——这是整件事中最好笑之处。 吕惠卿以眼神望望远处议论的百姓,又看看明远。 明远连忙苦笑着拱手:“吉甫兄千万不要再看我笑话了。” 若是吕惠卿此刻揭出来,这位就是明小郎君本尊,估计明远今日很难从他旧宅跟前顺利脱身。 吕惠卿一直想要拉拢明远,自然不会开这样的玩笑,当即引见自己的兄弟:“舍弟升卿,字明甫。这位是明郎,我不必多说——” 明远不知从哪儿听说吕升卿此来汴京是为了应试,当即说了一通吉利话,只说吕氏兄弟学卓著,吕升卿此次必是高中的云云,将吕升卿哄得笑开了花。 双方见礼寒暄毕,吕惠卿才假装关切地问道:“我记得去岁远之曾在杭州提过,打算一年之后入京的?” 只见明远双手一摊,表示没办法:“天子相召——” 吕氏兄弟神情都有变化,吕升卿表情有些夸张,但是却及不上乃兄神色间的震动。 吕惠卿万万没想到,明远只是一介布衣,竟得天子传召。 然而他们也都不知道,明远没有把话说全:天子召见的,是整个军器监“火器”项目的参与人员,不止是他一个。 这件事还要从蔡京面见天子之事说起。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