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想起来,他确实是不肯让我细想一层——这些绳索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明远笑道:“当然不想。” “现在看起来,这船一定是为了‘骗保’,而且驶不远,应当是很快就把货从海船上偷偷卸下来。” 戴朋兴一说,明远就猜到对方要做什么了。 将沉重的货物装在船舱上层,容易受潮损失的货物装在下层,这是装船的大忌。海商除非是傻才会这么干。 当然,如果他们事先知会了船长和船员,告知他们很快货就会卸下来,不明就里的水手就很可能会因为图省事,干出把重的货物放在上层船舱,轻便的货物塞在下层船舱的“蠢事”。 所以明远料想他们一定走不远。 “戴兄,这钱江上,除了澉浦港适合泊大海船之外,还有哪里,是既适合泊船,又比较隐秘,不易被往来船只撞见的?” 澉浦是钱江北岸最适合泊船的一个深水港,但那里常驻着市舶司的官员。 戴朋兴也正是想到了这一层,听明远问,马上回答:“入了钱江南行,行十余里,便能见到一处江滩,岸边还有一座隆起的小丘遮挡视线。等到绕过那处江滩,其实有一个深水湾,可以泊大海船。因为有那座小丘,所以江上船只往来时看不见那里的情形。” “如果将货卸在那里,便可以接着曹娥江的水道,将东西运往会稽一带,再转运婺州,也是轻易。” “只不过那里水道复杂,不是非常熟悉那里的水手船工,很容易搁浅。因此那个深水湾很少有人用了。” 明远顿时笑道:“等过再过两天,他们就可以说船只在海上遇险,险些倾覆,货品损耗颇多。” “到时候他们就是白拿一份保险赔付,然后又得了一船货。” 见到戴朋兴变了脸色,明远又笑嘻嘻地续道。 “东家……您,您怎么不生气?” 戴朋兴紫涨着脸瞪着明远,完全想不到明远在分析出了这个恶劣的计划之后,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他回想起当日明远在“海事茶馆”中的慷慨陈词,记起明远那时说的,“保险”即是所有海商联合起来,拿出一小份资金,保障这个联合体里的海商可能遇到的风险。 可现在这算什么?用来自所有海商的善意,作为自己的垫脚石,让先行“牵头”开启保险生意的明远,来当这个“冤大头”吗? “老戴啊,我不生气,因为这是人性啊!” 明远笑着感慨。 “只有用契约与规则将这种贪婪约束起来,才能让一个人的私心与所有人的利益取得一个平衡。” “懂了!” 戴朋兴虽然似懂非懂,但大致摸到了明远的意思,知道东家会出手有所动作。 他顿时精神抖擞地问:“您要我戴朋兴做什么?” 明远想了想,道:“他们既然说是今天出航,今天能驶到你说的那个深水湾吗?” 戴朋兴看了看风向,断言:“现在他们应当是刚出航,两个时辰之后抵达我说的那边。” “那好,老戴,这件事你暂时不方便出面,你指点一个认得那条船的水手,送我去那条船旁。我们这小船,应该是能赶上的吧?” “能赶上是能赶上,但……这怎么行……” 戴朋兴还是觉得此举不妥。 “得了,去追这条船的有我这个‘傻白甜’就够了,你先回杭州府去,在刚才的府学那里找到苏公,告诉他有这样一件事……” 明远“如此如此”地面授机宜,而戴朋兴兀自震惊于明远居然自称“傻白甜”……这什么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