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氏邮递收到的指令是:只要是种官人的信,就要不计任何成本,用最快速度传递到杭州。 洛阳之后,汴京、扬州这两个“转运点”也都是这样做的——这从转运点改在信件封皮上的“日期戳记”可以看出。 信件从渭源堡发出, 送到明远手上, 总共用了十天。 明远看了看:从长安到杭州的信件只用了七天。这个速度,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非常令人满意了。 但再想想,这信函, 一来一去至少要两旬……梦魂不到关山难,他与师兄之间的距离, 还真是远啊! 明远凭空叹了一口气, 拆信细看。见到张载的横渠书院已经将“酒精”运到古渭城, 又建议渭源一带种植棉花, 明远顿时心怀大畅, 心想:不愧是他的师门,做起事来就是靠谱。 他几乎想要马上回复种建中:渭源一带可以放手种植棉花,让他明远来负责销路。 再往下看,看到信中提及王韶被弹劾“谎报”渭源到秦州一带的荒田数目。明远也有点纳闷:这一顷四十七亩荒田的数字究竟是怎么来的? 他与种建中一起,看过熙河路的舆图,虽然那舆图画得不甚精确,但是古渭到秦州一带多是河谷,种建中描述过,河谷两侧较为平坦,在党项与吐蕃人进犯之前,多是有人耕种的。 一顷四十七亩,太荒谬了。 最荒谬的是,这数字越精确,就越容易被人相信。 如果王韶不能尽快说明实情,那这一身兜头泼下的脏水,就难再洗净了。 种建中在信中问明远有什么办法,明远仰着脸想了半天。 他心里隐隐约约,似乎有些想法,但这想法只是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他还无法触及。 所以这天他只管待在自己在凤凰山的新宅院那里,哪儿也没去。 午后,与明远的居所只有一墙之隔的刻印坊来人,向明远禀报:“刻印坊来了一位客人,想要看看咱们刻印坊使用的刻印术。” 在汴京时,明远名下刻印坊的技术是从来不瞒同行的,因为汴京的同行要么与他进行“技术合作”,要么被他入股。毕竟只有他家的铜活字作坊能够提供活字印刷所需要的全套活字。 但到了杭州,刻印坊的管事就不那么确定了,见有访客不请自来,便从匆匆忙忙地来请示明远。 “当然可以!” 明远还是那个大方的态度。 那管事刚要回去招呼访客,明远多嘴问了一句:“来人说了姓名吗?” “说是杭州人姓沈。” 明远听见这个称呼突然跳了起来——杭州人姓沈? “走,我和你一起去见那位去。” 明远足下生风,急不可耐地穿过自家的厅堂,拐一个弯,就到了隔壁的刻印坊。 他很清楚地记得,当初毕昇的孙子毕文显,曾经提到过,有一个年轻人曾向毕昇详细打听过活字印刷术的具体内容。 问起那名年轻人是谁,毕文显只说“杭州人姓沈”—— 于是明远脚下又快了几分。 很快,他就来到刻印坊用来招呼客户的那座小厅里。 只见来人身穿粗麻布制成的衣衫,腰间围着一条土白色的腰带。这副打扮,应当是还未出孝期。 来人听见脚步,转过身来,见到明远年轻的面庞,免不了地有些吃惊。 作为一位管事需要去请示的东家,明远实在是太年轻了。 来人四十来岁年纪,国字脸,相貌堂堂,颏下蓄着一小把胡须。见到明远,尽管惊讶,还是拱起双手见礼,自报家门道:“在下钱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