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半左右,酒吧灯亮起,负责检查通行码和测体温的两个年轻男孩戴着口罩出现在门口,一人红发一人绿发,染的还是荧光色,像门口钉了两盏灯。康康酒吧位于热闹的夜生活中心区,名气很大,出入的人并不少。高宴始终坐在酒吧对面的餐厅里,他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章棋从家中到康康酒吧,必然经过他楼下的路口。 将近九点的时候,高宴终于看见章棋。 章棋穿一身轻薄的套头卫衣,戴着眼镜从路口经过。高宴心道万幸!他没有换隐形眼镜。疫情期间人人套着大口罩,实在难以辨认面目。 高宴立刻结账下楼。他今天换了装扮,加上不久前沈榕榕给他剪的头发,整个人看起来像个玩咖。 眼看章棋顺利进入康康酒吧,高宴紧随其后。在门口扫完码、测完温,绿毛小兄弟看高宴,高宴也看他。四目相对片刻,对方问:“你会员码呢?” 高宴一愣:“什么会员码?” “今晚只接待会员,不是会员的您请离开。”绿毛小兄弟看起来吊儿郎当,举手投足倒还挺有礼貌。 高宴:“我办会员。” 绿毛:“年费一万三,您刷卡还是扫码转账?” 高宴连退三步,举手告辞。 他给宋沧拨号,准备申请活动经费,才刚拨通,忽然被人拉住手臂。“高宴?”沈榕榕眉飞色舞看他,“你也来看康康脱口秀啊?” 沈榕榕是跟几个朋友一起来的,她活泼地把高宴介绍给身后各位,高宴高兴得几乎结巴。得知高宴进不去,沈榕榕挽着高宴的胳膊走向酒吧门口,给老板康康拨了电话。才说几句,红绿灯两位小兄弟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谢啊。”一进门沈榕榕就松开了他的手,高宴忙拉住她,低声,“我来查许思文案子关键人物。” 果不其然,跟路楠有关,沈榕榕果然兴趣大增。她连朋友也不管了,紧随高宴左右。 今晚之所以只接待会员,原来是老板康康痴迷脱口秀,自己给自己搞了个专场演出。店里渐渐聚集了百来号人,高宴和沈榕榕在二楼走廊上俯瞰下方人群。这是个总览全场的好位置。 “那个!那边有个黑框眼镜!”沈榕榕指着角落。 “不是他。”高宴仔细地看了一圈,很奇怪,章棋不在这儿。 酒吧另有几条昏暗走廊,通往包厢和vip场所。沈榕榕即便看了章棋照片也认不出来,酒吧大喇叭里不停地重复“注意保持社交距离,戴好口罩”,人人都像蒙着面具。 脱口秀很快开始,康康上场后先说了个酒吧起火后重建的笑话。沈榕榕乐得前仰后合,大笑中看见高宴面色凝重,表情一点儿没动摇。 为了听脱口秀,一楼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他始终紧紧辨认,不敢分心。 沈榕榕不笑了,见他如此认真,不由得多看他两眼。 高宴看到了章棋。 他从卫生间走出来,并未在一楼大厅逗留,直接拐入旁边的通道。 高宴立刻转身下楼。他走得很急,直到听见沈榕榕在身后问“你找到了”才意识到,沈榕榕也跟着自己下来了。两人一前一后推开通道门,迎面便是弥漫的烟雾。这是抽烟处,男男女女靠墙站着,纷纷看过来。 不见章棋。高宴径直走到尽头,继续推开下一扇门。这道门是包厢区域的另个出口,隔着玻璃小窗看了几个包厢,眼尖的沈榕榕在对面出口看见一闪而过的白色帽衣。她提醒高宴,两人立刻紧追上去。 推开门便是一个小平台,略高于下方路面。平台边上一溜阶梯,走下去就是热闹非凡的夜市。两个戴口罩的年轻人守着出口,大眼瞪小眼地看高宴沈榕榕。 章棋显然已经从这个隐蔽出口离开了。 高宴回到通道,非常懊恼。他刚要跟沈榕榕告别,沈榕榕先喊了一声:“小肖?” 通道里有一个小小的凹处,放着垃圾桶和烟灰缸。肖云声正在这儿抽烟。他先看沈榕榕,又慢慢看向高宴,点点头:“店长,高记者。” 摁灭烟头,他笑道:“你们也来听脱口秀?” 沈榕榕:“他没来过这种地方,我带他来见世面。你也是kk的会员?” 肖云声:“没有。”他扯扯身上侍应生的制服。 “打工嘛。”肖云声笑得爽朗,“今天我休假,朋友拉我过来帮个忙。”他长得挺讨人喜欢,性格也开朗,三两句话就把沈榕榕逗笑了。 “你们在找人吗?”肖云声说,“刚刚就见你们匆匆经过。” 沈榕榕笑笑:“你忙你的,我们回大厅了。” 肖云声挥手道别。眼看高宴和沈榕榕离开,他的笑容都还未停止,甚至愈加浓烈,最后捂着腹部,仰头大笑。“好快。”他嘀咕,“比我想的还要快。” 从裤袋里掏出两个钥匙串儿,肖云声把它们踩碎,从碎片中捡起指甲大小的窃听器。他把窃听器收好,拿出手机拨号。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