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戌时叁刻了,还不见宋谨翊回来。宋老夫人不放心,怎么也不肯睡。 兰芝安慰她:“今日国子监同窗聚会,叁少爷肯定要玩得晚些。您就安心睡下,等叁少爷回来,奴婢再来叫醒您?” 宋老夫人却是摇头。她想起当年小儿子就是这样,说是翰林院同僚邀他去酒楼喝酒,恐回来得晚些。 可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最了解自己儿子,宋兴润不擅饮酒,家中逢年过节他都不怎么喝,怎的突然就被人邀了去酒楼呢? 她那晚就心里突突地跳,眼皮也跳。那是八木胡同还不叫八木胡同,叫柳叶胡同,宋家也没有八房,更没有分家。她起身去佛堂敲木鱼诵经,只求个心安。 谁能想到,夜半时分,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她远在内院佛堂都能听见似的,又或者是母子连心,她心有感应,疾步到外院去…… 马车里送回来的宋兴润已经没了气了,让仵作验尸,说是饮酒过量引起喘症发作,心衰窒息而死。 可是宋兴润何时有过喘症呢?宋老夫人百思不得其解,多少年了,都想不明白。 兰芝看到陈韵萱轻手轻脚走进来,见陈韵萱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便退到一边。 陈韵萱坐下,扶着宋老夫人,说:“姑祖母,不如我去城西把翊哥哥给您找回来?就算翊哥哥一时回不来,我去替您守着他,还能帮着劝他少喝些,您看如何?” 宋老夫人耷拉的眼皮闻言便精神起来,眼里也有了光,“也好,也好!多亏你有这份心,我的心肝儿!” 宋老夫人眼里都泛泪,握着她的手嘱咐,“若见他醉了,就赶紧叫他家来!……回来不必去长房,来我的净心院!” 陈韵萱满口答应,便出门上了马车,往城西曲河而去。 而此时曲河边的听风街,宋谨翊正和林岫安一起坐在街边吃馄饨。 至于骆文熙和白宇堃——他让鲁吉从听风街的车马铺雇了马车过去,转告骆文熙自己偶遇熟人,让他先走一步。 林岫安毕竟是还未出阁的侯府小姐,她女扮男装外出的事还是少些人知道为妙。 “世兄,我真的找到你了!我问彻表哥打听,他说你们今晚来曲河边玩儿。我就想,到这片儿来肯定能遇上你!瞧,我刚来就碰见你啦!” 她小小得意地说,唇边的假胡髭随着她说话,一抖一抖的,怪可笑的。 宋谨翊道:“你寻我是为何事?” 林岫安喜气洋洋,拱手道:“自然是来向世兄你道贺啦!”但这件交领深色布袍袖子有点儿长,她拱手时袖子有些拖拉,显得几分滑稽。 宋谨翊笑起来,也拱手回道:“多谢了!还劳烦世妹赶了这么远的路过来,甚是不易。” 林岫安颇有些豪气地摆手,“不劳,不劳。托世兄的福,隔了这么多天,我才能出府来逛逛呀!”说着,她突然想起什么,赶忙补充强调:“我好不容易才出来,世兄可不要这么快又把我送回去啊!” 看她眉头都纠起来,是想起上次的事了。宋谨翊失笑,跟她保证不会。 林岫安放下心来,那就好。 她从荷包里掏出一支玉瓶,“还有上次向世兄承诺的珍珠膏,世兄你走得急,没能拿走。” 宋谨翊接过来,笑,“难为你如此费心,还一直记得。” 林岫安道:“我知道世兄的伤肯定早都好了,但是祛疤肯定要些时日。”无论如何,上次是她答应了人家的,她素来不喜欠人情,当然要说到做到。 听风街是曲河边上最繁华的一条街,夜市很热闹,各类杂耍、小吃摊、脂粉铺子、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