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环绕中,雨水倾盆而下,水珠成串淌过枝叶,又落进泥土。这是个阴冷的雨天。天色阴暗,一片灰蒙,加之高壮树木的遮挡,光线是越发的弱了。 “找到了!我居然找到了!”少女喜极欢呼,在一棵老树下绕着圈转。 这不是一棵普通的树。 是一棵历经千年成了精的树。 可惜,这树精殒没在了天劫中,皮便被少女刮下,收入囊中。得了想要的,少女便立即施法遁走了,她回到了自己的洞穴,将皮摊开在桌面,进行了裁剪。 裁剪毕,少女把皮收好,便继续重复她以往的生活历程:寻觅美人,作画,制皮。勾栏瓦舍,夜市小摊,茶楼饭馆,甚至那官家小姐闺阁,都有她寻觅的踪影。 她实在太爱美人了。见之便欲画,画之则将皮上身。 当那几块千年树精的皮悉数画上了自己满意的美人面后,少女活动的时间便不再局限于夜晚了。 白日的街道,人声更加嘈杂,是完全不同于夜晚的繁闹。少女立在首饰摊前,摆弄着那些挂件耳饰,忽闻背后马蹄声,她转身去望,便看到了马上英姿勃发的俊美青年。 与这如玉儿郎对视上的那一眼,少女身子震了震,连带体内的魂灵也震了震。 何其诡谲的场景,楚言心想。 他莫名其妙上了一个少女的身,如今,更透过她的眼,看到了街上骑马而过的自己。 自这日起,少女的日程有了变化。她开始想方设法地往那俊美青年身边凑。 第一次,她幻用的皮相是个长相温婉,清丽高雅的美人。她如愿进了楚府,有了与楚言亲近的机会。 美人不爱笑,却天生一副笑唇。楚言于是起了逗弄的心,着人唤她过来,命她笑。不仅要笑,还要笑得真诚,笑得好看。 少女心里很急,她拼命地动着脸上的肌肉,可是怎样都无法达到楚言的要求。 “笑都不会?那我看你也不用再扯你脸上的皮了,直接剥了就是。” 这样好看的公子,吐出这样让人寒毛直竖的词句,少女听了,直楞在了原地。也就这么一失神的功夫,她被人带了下去,凌厉的刀刃在她脸上做划,她疼得连声都发不出,只是不住地冒冷汗,不住地颤抖。 皮被刮下后,少女回到了自己的洞穴,喃喃自语道,“怎么就笑不了呢?怎么会?” 楚言经历了刚刚那一番后,又是惊又是叹,更多的,则是寒颤。他的灵魂不知何故拘禁在了这少女体中,他能感悟到她心中所想,能体会她的疼痛,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研究了一番自己珍藏的皮囊后,少女得出了个结论。这千年树精的皮,虽能让她不惧阳光,白日行走,却也让她受制于原皮相主人的性子。 “还没好好看过他呢,唉。”少女叹着气,而居于她体内的楚言则心生荒谬之感。 她被他剥了皮,居然还不死心地想要接近他? 那样的疼楚,楚言在她体内跟着受了一番,都胆寒了。他头一回反思起自己以前为何会这般暴戾,为何会因剥皮,因淋漓的鲜血而感到欢畅? 因为那个莫名的毒么?不,这不应该。 少女给自己换上了第二幅皮,楚言在她体内,透过她的眼,看到了铜镜里的这副皮相。一个长相艳丽的美人,媚态横生,一颦一笑皆是风流。 楚言认得这张脸,更记得他当初是如何处置了这位美人的。不该说记得如何处置才对,应该说记得处置的原因。 那时楚言来这美人房中看她,她瘫在榻上,软若无骨的模样,打量他的眼神带着天然的诱惑,她像是把他当成了猎物,有种藏也藏不住的渴求与欲望从她的肢体动作里露出来。 楚言下意识地蹙起了眉,转身要走,却被这美人攀住。她环上他的腰,口对着他耳呵气,复又笑着低语,“郎君缘何要走?” “不多待会吗?奴想郎君,想得紧呢。” “哦?怎样想?”楚言牵过这美人的手,让她来到自己面前,笑问道。 “想得心都在颤呢。”美人低下脑袋,指则在楚言掌心画着圈。 楚言心里泛起了恶心,只觉这女子全不知羞,浪荡而骄矜。当然,这是楚言以前的想法了,现在待在少女体中的他,清楚地了解到少女内心是怎样的羞怯,又是怎样与这皮相原主性子抗争。他觉得,她有些可爱。倔犟的可爱。 “心都在颤啊?嗯?待会,我让你身子也颤,好不好?” 温软的耳语,堪称调情的语调,听得美人颊上泛起了红。 亦听得,美人体内那个魂灵,惊诧地张大了口。他有些不忍面对下一个场景了。可不忍没有用,一切还是发生了。 被压在暗房里剥去皮囊的美人,疼得身子止不住地打颤,面上更是涕泗横流。 “哭得这么丑,真是污眼。”俊逸的公子吐出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