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院落内,乐间低着头,萎靡不振,这些天,他常常会梦到父亲,父亲在赵国,他在燕国,父子相见的机会实际上并不多,一年也就能见一两次,这些年里,乐间忙着征伐辽东诸地,开拓土地,增添户籍,整整一年多,都没有时间去跟父亲见面,他也没有想到,父亲会走的这么突然。 每晚的梦里,他都梦到那个高大的男人,让自己骑在他的脖子上,带着自己满院落乱跑,这些,他本来都已经忘记了,记忆很模糊了,可是在父亲逝世之后,这些回忆却是不断的涌上来,那么的清晰,恍若昨日,他记得父亲教自己用剑,他记得父亲给自己送的那匹马驹。 他想起了几十年前的小男孩,和他高大的父亲。 每一天,乐间以泪洗面,这眼泪,仿佛怎么也流不完。乐毅曾经对他很严厉,无论是什么,乐毅都要他做的最好,板着脸,犯了一点点的错误,他都会严厉的惩罚自己,乐间在刚刚长大的时候,非常的厌恶自己的父亲,只愿意待在母亲的身边,可是,当他自己也有了儿子,当他看着那团小生命,觉得自己可以为他而死的时候,他就有些明白了乐毅。 他的儿子逐渐长大,他对自己的儿子,也很严厉,每当儿子躲在他母亲的身边,露出对自己的愤怒的时候,乐间心里有些苦涩,那一刻,他彻底明白了乐毅。 可惜,他明白的似乎晚了些,父子相见,他再也不能跟乐毅撒娇,他只能为自己年少时的过错而道歉,乐毅往往一愣,方才随意的说:我已经记不得了。 乐间的儿子乐叔,如今也与父亲一同被关在了院落内。 每当看到父亲流泪的模样,乐叔心里便很酸苦,他从不见过父亲如此伤心的模样。乐间正在院落内坐着,乐叔便从院落大门笑着回到了院落内,乐叔年纪并不大,是一个勇武的少年,走到了父亲的身边,他坐了下来,方才认真的说道:“士卒们说,上君处死了国内的栗氏,无论是为将的,为官的,乃至是远亲,都没有放过...” 乐间看了他一眼,没有言语。 乐叔看了看周围,方才又说道:“父亲,栗腹一生治燕,开土千里,增丁百万,而只是因为他的一次过错,燕王就杀害了他的所有族人,您为燕国征战多年,战无不胜,他却因为小人的诬陷,不许您回去祭拜大父,甚至还要拘禁我们,这样违背人伦道德,不顾情义的王,值得我们效劳麽?” 乐间皱着眉头,看着儿子,依旧没有言语。 乐叔继续说道:“不如,我们返回赵国,我听闻,赵王是一个爱贤才的君王,他一定会尊敬您,不会像燕王这样无礼的对待您,而且,赵国有马服君这样的仁义君子,我听闻,马服君深受赵王的宠爱,即使有小人再诬陷我们,马服君也一定会帮助我们,免与灾祸,我听闻,魏国的信陵君,也是跟着马服君去了赵国。” “好了,不必多言。”,乐间平静的说道。 “父亲,您不是说大父与马服君很亲密,大父的书信里对马服君的评价也很高吗?赵王也曾多次派遣使者来邀请您去赵国,我们为什么要还留在燕国,跟随这样庸碌的君主,跟那些小人们为伍?” “不必多言!”,乐间说着,转身便回了室。看到父亲离去,乐叔无奈的长叹了一声,沮丧的低下了头,也回到了侧室开始休息,躺在床榻上,他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还是在想着离开燕国的事情。年轻的乐叔最崇拜的人有两个,一个是他的大父乐毅,另外一个就是如今的马服君。 他在燕国,都能听到马服君的名声,虽燕王不许众人讨论这个人,可是他的事迹,还是传开了。尤其是在他击败了白起之后,他的名望一度席卷了六国,众人都知道,赵国有一位年轻,勇敢,强壮,仁义的君子。他为人正直,待人宽厚,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尤其是那些从赵国返回的燕国士卒。 他们与乐叔喝酒的时候,总是会流着泪,诉说自己的经历,每当谈起马服君,他们对于这位敌人,都是赞不绝口,燕人从没有见过那样仁义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