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点点头,对方又问他年龄,他轻声回答十五岁。男人嗯了声,抬手让人递来一只盒子,打开是一枚精致的胸针,乳白珍珠母贝与冷蓝珐琅捏成一片片柔薄花瓣,包裹中央的尖晶石,一朵很衬少年湖蓝双眼的香根鸢尾,被人取出来亲手别在他胸口。身形随气息一起俯近时他下意识想躲,堪堪忍住,眼睫稍颤,耳垂泛粉,显出点猫咪应激的情态,对方的手近在咫尺,手指修长而腕骨宽大,让他莫名屏息,怔忡半晌才想到这是长辈给晚辈见面礼,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戴好后他嗫喏片刻说谢谢,又鬼使神差补上一句“我以后要叫您父亲吗”,对方帮他整了整衣领,说你随意,眉弓抬起,底下的双眼稍微弯眯着,不知是安抚他还是笑他紧张不安的情态,“小家伙,不用这么怕我。”随着柔和调侃的话语落地,那双手掌将他从地毯上扶起。 塔尔缇斯——他的新父亲留给他的第一印象说实话并不糟糕,不像大多数身居高位的alpha一样严肃可怖,某种程度上甚至称得上亲切,但——或许是小动物纤细敏感的神经拥有对于危险和天敌本能察觉,或许是通俗小说中继父继母始终戴着阴险邪恶的刻板面具,又或许是初来乍到寄人篱下让他拘谨过头,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糅合一起,让他自那时起便隐约种下对这位继父的恐惧。 留在庄园的日子一如既往,少年的日程表被一节节家庭教师授课排满,他的母亲早就对束缚omega那套相夫教子的说法厌烦透顶,莆一结婚便把包括儿子在内全部有关家庭的责任当成茧蛹甩开,像新生的蝴蝶一样飞扑出去,流连在歌剧、时装秀与情人的臂膀之中。他见不着母亲,反而跟继父碰面的次数多些——塔尔缇斯还没到会被岁月漂白鬓发的年纪,头发黑浓,面容细看带些深远的混血感,态度始终如初见一般温和,面对他的日常问好偶尔会借几句轻柔调侃缓解他的紧张,却无端给他一种雄狮的感觉——捕食之外宽宏温稳的雄狮。少年怀着说不清的心思悄悄观察过继父一段时间,像要为自己的畏惧找出凭据——这人每晚回庄园的时间不固定,处理完公务会坐在灯下戴着眼镜看会儿书,肘尖习惯性支着桌面,偶尔喝半杯兑冰的酒。据说联姻夫妻通常各玩各的,母亲挺符合这一说法,他继父倒没带过什么情人回来,踏入庄园的客人从来只有一看便身份不凡的人物,少年确信在电视上见过其中许多面孔,那些长久把握权势的傲慢气度掺进细微恭敬,而他继父始终态度平和,偶尔几个握手和简单赞扬更接近恩赐,仿佛一泊表面倒映灿金光色却深邃无底的湖水。庄园里还养着宠物,宅子里几只猫,草坪上十几条不同品种的猎犬,湖里游着黑天鹅,书房窗上挂着供金丝雀停驻的歇脚柱——大有朝动物园发展之势。他继父养这些似乎并非出于有钱人装点门楣的把玩炫耀,和宠物在一起时难得流露放松神态,清楚记得每一只动物的名字与习惯——世俗观念里喜欢动物的都是有爱心的好人,少年不能确定,只觉他的畏惧越发成为无根之萍,反而因为冒失的跟踪被人捉住过几回。譬如午后抱着绘本想提前躲进藏书室,推门却发现男人已经在里面,他慌忙道歉“打扰您了,父亲”,对方倒浑不在意地叫他也过来坐下,同一张沙发让距离不可避免地靠近,男人原本夹了一支烟,他进来后就把烟熄了,未散的雾丝被午后斜阳织成缠卷的金纱,胧着对方半披的外套和夹着书页的长指。少年心下紧张成一片兵荒马乱,难以形容对方放松时那种倦慵成熟的气质,在他那些吵闹稚拙的同龄人身上全然找不到类似踪迹,目光乱糟糟的看不进去什么书,直到窗外闯进一只毛皮黄澄的猫咪跳上继父的膝盖,男人随手抚摸猫咪,让他蓦地想起初见时放上头顶的手掌,整根脊椎骨都通电似的发麻。 少年在这个新父亲身上看到上层社会alpha一切良好面的集合,以及隐约让人想下跪的气质——并非出于臣服受压或者屈辱,而是全然荣幸而感激地,像士兵跪在王冕下,被国王的剑尖划过肩头赐予功勋,冲锋陷阵争斗赴死也带着狂热而自觉崇高的信念。他那时只有十五岁,稚嫩的生命是一株未长成的树苗,还没做好为这种人被动燃烧献祭全部的准备,恐惧或许是来源于此,像飞蛾恐惧焰火、蜡块恐惧烈阳。 他是一株移栽的葛藤,在不属于自己的花团锦簇中忐忑扎根,伸出细嫩枝蔓、小心试探花园主人的态度。第一次主动跟继父搭话之前少年踌躇了快一周,每天蹲守在对方常去的地方打着腹稿,又屡屡被犹豫和胆怯牵绊口舌,终于下定决心推开书房的门,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愣住——房内正装革履的alpha们或站或坐,手边放着喝了一半的威士忌酒水,听见响动一齐乜斜目光,配合暗沉光色酷似电影中总统办公室的密会。他隐约知道继父的身份不寻常,却还是第一次目睹这吓人的阵势,连忙道着歉退出去关上门,决心也塌了大半。当晚塔尔缇斯敲开他的房门,原以为会被训斥,对方却只问他今天有什么事,他嗫喏片刻,吐出在舌尖徘徊已久的愿望:“我想去学校里上学。” 面对这请求对方只眯起眼,眼弧在台灯光芒所能触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