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而记起,皇帝遇刺的可不止一回,“那北山的赤月族刺客……?” “是我从中挑拨。如一举杀了他,今时坐在龙椅上的人,就是你。” “可……我那会儿,在北海啊!”宋显扬震惊。 “当时若能刺杀成功,我会先扶持阿维那小子,等你回来,再逼迫他让位,”安王淡淡一笑,“你比他年长八年,即便你外祖父失势,你母妃也比他那宫女出身的太嫔母亲要强一百倍。 见宋显扬惊色未退,他又道:“可惜阿琛不光大难不死,也不肯发兵清剿赤月一族,那次袭击的成效,大大折损。” “您何曾与赤月族结仇?” “你以为我的安王世子怎么来的?那是赤月族的野种!”安王冷笑数声,“我也只是想借刀杀人,省点力气。” “怪不得,您把宋既明纵容成那副德行。” “不然呢?”安王扬起嘴角,“没打算让这便宜儿子成栋梁之才,既可掩饰野心,亦可显得我迂腐无能。遗憾的是,喊我父王的人,与我无任何干系!我的亲生儿子,从未喊过我一声爹爹。” 宋显扬猜想他在为自己方才的那句“叔父”而难过,心下不忍。 可他过往的人生中,一直认定自己是先帝名正言顺的二皇子,哪怕被削去亲王爵,他也是正统的天家血脉。 未料看似端庄优雅多才、不屑于争宠的母妃,暗与小叔子私通,污染了他仅存的骄傲。 爹爹也好,父王也罢,他实在没勇气开口。 安王等不到他一句亲口承认,长眸光华暗淡,低声道:“你是在怪我和你母妃瞒着你?傻孩子,我们满心希望为你扫除障碍、铺平道路,等你高坐龙椅,君临天下,才慢慢向你坦诚多年来的恩恩怨怨。 “毕竟,这是杀头大罪,不让你知情,你的日子才能过得舒心些。阴错阳差,你既窥见一丝端倪,咱们联手亦未尝不可。这些年,我和你外祖父假意不和,背地里所作的一切,难道为的是我自己?全是为了你们母子啊!” 宋显扬心念一动。 诚然,面前放着有生以来最巨大的诱惑,进可直达青云之巅,一洗他在南国苟且度日的屈辱,尽情施展抱负,让所爱之人安享锦绣人生。 但一步走错,他本人、尚有太妃之位的生母、努力呵护的爱妻、刚满百日的女儿……将直坠悬崖,万劫不复。 前些年,他的确想过,把宋显琛挤下储君之位。 凭自己的实力,而不是用暗杀、毒害兄弟的残忍方式。 他猛然惊觉,怪不得,一向宽厚仁和的三弟,在康佑十七年九月的秋园讲学后,突然性情大变、展露锋芒! 原来对方把安王的下毒谋害,推到他头上了!无需多问,腊月的街头刺杀,更如是! 真是天大的冤屈! 宋显扬的迟疑,引发安王眉宇间的凛然之气更盛。 安王宋博衍目视自己的亲骨肉,多年来假装不熟络、实则默默捧在心尖上的儿子,最爱之人为他所生的、他最想承认的儿子。 过往的二十年岁月中,他无时无刻不在期盼与之赤诚相对的一刻。 无奈,这时刻完全不像他所期待的那般温馨、愉悦、感动,更多的是窘迫、彷徨、疏离。 眼前的儿子,早无当年的锐气与高傲。他在闲居京城及贬谪南方的时日中,日渐变得保守懦弱。 安王心如刀割,疼痛后催生出更多怨恨。 恨被宋显扬喊了十多年父亲的先帝,恨把宋显扬锐角磨平的宋显琛,恨与辅佐宋显琛的谢氏家族,恨与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