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至一处隐密的草亭,拴马后,一人守住青袍男子,另一人则四处巡查。 孙一平听出来者武功轻功俱佳,不敢贸然靠近,只得隐匿在灌木丛中,凝神屏息。 微雨渐歇,如烟云缭绕。不多时,细碎脚步声从蜿蜒山道上随风而至。 青袍男子掀开与之全然不符的笠帽,露出一张清隽的面容。 此人长眉墨画,凤眸生威,气度不凡。即便人到中年,仍十分英俊儒雅,自有一股威仪。 孙一平尚未来得及思考其身份及目的,忽见虚明庵方向来了两位头戴灰帽的师太。 当先一人约莫三四十岁,容貌端丽;紧随其后的则较为年轻,手上拿着黄褐色的油纸伞。 细看二人虽作尼姑装扮,实为带发修行。 青袍男子领亲随上前数步执礼,为首的丽容女子冷着脸,合十还礼。 亲随退至丈许之外,垂首候立,随行的年轻俗家弟子毕恭毕敬地退下。 青袍男子嗓音轻柔,夹带喜悦:“你总算肯见我了!” “你来做什么!”丽容女子嗓音尖细带怒。 青袍男子意欲握她的手,被她嫌恶甩开,惶惑间叹了口气,如哄心爱的妻子一般软言相劝:“慕槿,你且听我解释。” “有何好解释!我爹爹已无路可退,你非但见死不救,还不让我去与扬儿团聚!你安的是什么心!”丽容女子倒退两步,“你、你还有脸来找我?” “咱们没彻底落败,你何苦灰心丧气?” “没落败?当初你信誓旦旦,说那毒|药可让三哥儿乖乖跳入广池溺毙,后来呢?他只睡了两三日,照样去参加秋园讲学,还大出风头,此后提出的新政,扫落一大批由我赵家举荐的官员!” 青袍男子面带愧色:“这事儿你都说了快四年……我不早就跟你明言了?他只喝了一小口!身边又有李太医在……” “那街头的刺杀呢?我已暗中调离巡防卫队,你手底下的人不照样失手?别跟我提霍家兄弟武功高强、忠心耿耿之类的鬼话! “还有,派去桓城防火烧军粮的事也黄了!一个不漏,全被那姓谢的糟老头子给逮了!不论是你的下属,还是你的毒·药、幻药、催·情·药,哪一回凑效了?” 丽容女子全身发抖,水眸迸射恨意,似欲将堆积数载的怨怼释放。 青袍男子无奈一笑:“对付儿媳妇那回,不挺有效么?至少扬儿现在快活得很!” “这些年,你为他做的事,大概就只有这一件能成吧?”语气中全是挑衅。 “我……”青袍男子隐忍怒气,“我在你眼里如此不堪?我为保全你们母子二人,甘愿退回东海之滨,忍辱负重二十余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吧?” “你跟我提苦劳?我本不赞成铤而走险去夺位,是你一直煽动我爹!现在呢?我一家落得个削减软禁的下场!我与我儿分隔数千里,终年不得见!你倒好,依然是一方霸主,大权在握,分毫未损……” 二人争执间颇为愤怒,嗓门比正常说话稍大,兼之恰巧顺风,被躲在三丈外的孙一平听了八|九成。 孙一平虽无法凭借容貌辨认二人身份,但这番对话清晰明白告诉他,这女子,正正是在虚明庵修行的赵太妃,而偷偷上山与之私会的,极有可能便是滨州之主、摄政王安王! 先帝的妃子,与先帝幼弟秽乱宫廷,混淆皇家血脉,甚至还打算谋逆篡位? 孙一平于机缘巧合下窃听到天大机密,整个人如坠入冰窖。 他非朝廷中人,但他的好哥们霍睿言却是皇帝表兄、国之栋梁,有关军政大事,他偶有耳闻。 当下,他一动不动藏身于灌木间,紧握双拳,汗流浃背。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