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蔓如领着两名丫鬟,穿花拂柳,款步而近。 她身着白底绣紫红云纹的锦缎褙子,秀雅中透着贵气,拖裙繁花细致,风流旖旎。 云髻缭绕,眉眼含情,眼底的端庄缱绻着娇媚,她素手捧一松鹤纹漆食盒,盈盈下拜。 “陛下,听说今日百花糕宴上,饶府所制的雪霞糕深得陛下眷顾,臣女又重做了一份,聊表心意,还请陛下笑纳。” 宋鸣珂无视她端来食盒:“如此佳节良夜,饶家小娘子为何没与佳偶共赏?” 饶蔓如微愣,神色乍露惶恐:“陛下说笑了,臣女尚未婚配。” 宋鸣珂猜出,她欲对自己示好,故意不解风情:“原来如此,依朕看,挑菜宴上,定王兄待你颇为体贴……” “陛下请不要误会!定王爷与臣女无任何瓜葛!” 饶蔓如双眸骤现惶恐,不等她说完,急急否认,又补充道,“臣女失态了,恳请陛下见谅。” 宋鸣珂从她焦虑的明眸中捕捉到了泪意,暗忖她夜间手捧食盒面圣的勇气,从何而来? 按照饶蔓如思虑周全、爱慕虚荣的性子,没有把握的事,她会做?不怕丢人? 气氛一下子凝结于尴尬中,余人不敢吭声,唯有夜风吹来半山的喧哗之音。 “臣女……臣女散步路过,恰逢陛下在此,前来问安一声,就、就不叨扰陛下与霍二公子叙话了。” 饶蔓如垂目,美睫难掩莹莹泪光,紧攥食盒,黯然福身告退,背影溢满哀伤挫败。 宋鸣珂心里倒没太多痛快之感。 前世恩恩怨怨,难分难解;但今生,饶蔓如并未做什么大坏事…… 三言两语把一娇滴滴的小娘子逼得快哭了,宋鸣珂于心不忍。 “陛下?”霍睿言见她久立无言,关切地开了口,“怎么了?” 宋鸣珂叹息:“饶家千金,似有不悦。” 霍睿言笑得无奈:“陛下一直未立后,朝中重臣皆看好这位饶家千金。而陛下那日狩猎前,特意阻挠定王与饶相商谈,已令人狐惑; “今日饶千金挑菜领罚时,陛下又扭头关注她吃姜、念诗;甚至点评百花糕时,大力夸赞了饶家所呈的点心……这些细小的举措,分明给予饶千金莫大的鼓励。” “我、我我……有吗?” 宋鸣珂仔细一想,倒好像真有这么回事。 冤枉呐!狩猎时特意叫走宋显扬,是她的恶作剧;看饶蔓如吃姜,只为看热闹,想知道她如何应对;夸糕点好吃,是因为真合她胃口啊! 怎就成了……她这小皇帝相中饶蔓如?然后又嫌弃了人家? 万一群臣联合宗亲,请求她将饶蔓如纳入后宫,她固然能拒绝,可这岂不伤了饶相的颜面? 她一贯任性随性,坐上龙椅后战战兢兢,着实收敛了不少。 时日久了,得意忘形时,小尾巴便忍不住又翘起来,于是一不小心,惹事了。 宋鸣珂哭丧着脸:“这下麻烦了!该怎么办?” 霍睿言尚未接话,忽闻灯光与花海掩映的山道上,脚步声近。 “陛下!”宁王兴冲冲奔来,紫色袖口与袍角湿答答的。 身后的霍锐承则搀扶着晋王,步步上行。 宁王略施一礼,捧出一小小的琉璃瓶子:“陛下快看!我们仨逮到了一对会发亮的小鱼!” 半透明的琉璃瓶中,悠哉悠哉游着寸来长的两尾鱼儿,因眼后缘到尾柄有一道明亮的银蓝纵带,被腹部的红色斑块衬得十分醒目,乍一眼看上去,像会发光。 宋鸣珂原本爱煞了各种小玩意,这一刻却提不起劲,只看了一眼:“你们三个人,捕了两条鱼,该怎么分?” “当然是献给陛下。”宁王咧嘴而笑,日益俊秀的面容满是鲜活之气,率真坦荡,让她想起未中毒时的宋显琛。 “那就谢谢六弟了。”宋鸣珂心头烦躁未除,新的愁绪复至,随手示意他坐下。 晋王刚好迎上来,听到二人对话,关切问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来,吃东西。” 霍锐承插口:“阿言惹陛下生气了?” 霍睿言直呼冤屈:“我怎敢?” “莫非……”晋王撩袍而坐,“与饶相千金有关?” 与霍锐承依次落座,宁王好奇问道:“四哥如何得知?” “适才上来时,有位小娘子远远看到我们,当即绕道,瞧那身打扮,依稀是饶相千金。我见她以袖拭泪……陛下责罚她了?” 晋王素来心思细腻,观察入微。经他一提,霍锐承与宁王对应朝廷内外的传闻,大致明白了。 “我爹也常说饶相家的千金甚好,还有舒家……陛下何以让后宫空着?先册封几位嫔妃陪陪您,不好么?”霍锐承笑嘻嘻地向她使了个眼色。 宋鸣珂闷哼一声:“一点也不好!你们快替我想想办法,如何不露痕迹压下此事,而不伤君臣和睦。”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