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尹后能看出的事,他也想得到。 何振前夜去荆府其实并无密谈之事,荆朝云极善明哲保身之道,从来不争、不贪,近乎以完人的形象混迹官场。 如果今日不是他一步步被引入死局中,单凭何振入荆府,绝不能将他如何。 可恨,林如海竟如此苦心积虑的设下此计。 大意了,也小觑了林如海这等后辈的阴险果决。 如今他身边官员大都四散开来,京中势力被打的四分五裂,仓促间,实力连三成都不到。 关键是他没想到,这个节点隆安天子分明是起了平衡朝中局势的心思,才重新起复于他,但凡揣摩点圣心,也该知道留着他,否则置天子于何地? 未想此辈们如此大胆,如此果决的想要伏杀于他! 荆朝云眉头紧皱,看着脸色铁青的隆安帝,缓缓道:“皇上是知道老臣品性的,若是老臣想做些甚么,绝不会等到今日,早在新政之初时就……” 然而不等他说完,林如海就在再度沉声斥断道:“正因如此,才显得你心机阴沉歹毒。荆朝云,这一日,你等了太长时间了罢?如果不是这次地龙翻身,如果不是皇上以万金之躯,代社稷、代百万黎庶受难,你还会等到甚么时候?铁证之前,凭你如何狡辩,又能如何?” “皇上、娘娘,元辅韩彬韩大人、御史大夫韩琮韩大人、文华殿大学士张谷张大人、东阁大学士李晗李大人殿外求见。” 内侍进来,恭敬禀报道。 听闻此言,隆安帝、尹后的面色都肃然起来。 显然,今日就是韩彬、林如海、韩琮、李晗、张谷等对荆朝云,以及景初旧党的绝杀! 荆朝云也明白这一点,叹息一声后,拜伏在地,同隆安帝道:“皇上,臣知形势所迫,臣如今说甚么都无用了。但妖言祸国之事,绝非臣所谋,臣更未想到,会是何振所为……” “好胆!你还敢在这巧言令色挑拨离间!” 林如海厉声喝道:“荆朝云,你睁大眼睛看看本官!” 荆朝云转过去,看向林如海,林如海虚点了点自身的身子骨,逼视着这位三朝元臣,大声道:“你道本官还有几日可活?若非满腔忠心为皇上,为社稷,为新政,本官在府上多苟延残喘几日,难道不更好些?本官之心,日月可明,天地可鉴!你这等官鬼实在太可怕了,也太可恨!挑拨人心顽弄手段之恶,当真罄竹难书!” 甚么叫形势所逼? 这分明又在往隆安帝心头扎刺! 说林如海等今日所为,是在逼宫。 当然,其实也的确是在逼宫。 但林如海此刻硬生生的将这种说法又钉死回去,他都病成这般模样,逼宫所为何事? 难道是为了林家满门富贵?林家除了他,一个小妾,一个尚未出生的婴孩,还有甚么满门? 所以,无人可罪他逼宫。 眼看着韩彬、韩琮、李晗、张谷步步入内,荆朝云再无话可说。 今岁也逾七十,万般雄心壮志,还残存几何? “罪臣别无所求,愿尽辞官爵,告老还乡。望皇上看在臣历三朝相二帝,略有苦劳的份上,成全罪臣。” “不可,妖言祸国,当诛!” “除恶务尽!” “留不得!” 又是林如海挑头,必要绝了荆朝云的生路。 荆朝云见隆安帝一言不发,忽地哈哈大笑起来,道:“皇上,今日彼辈能逼宫杀老臣,来日就能逼宫皇上。便是皇上在时他们不敢,等后继之君登基,也不过一傀儡尔!” 韩彬冷冷道:“如海说的没错,你果然是官场妖邪!到了这个地步,仍不忘离间君臣关系,想种祸社稷。也罢,让你死个明白。便在昨日,我等刚刚定好军机内阁的规矩,准备今日承奏天子。大学士四年一任,每人不得连任超过两任。又年岁逾七十者,身体病弱者,皆不可连任,以免耽搁国事。所以,老夫连任不得,如海连任不得。如今四年已去一半,我等顶多在位二年。 荆朝云,如何,你可死之瞑目否?” 荆朝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