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养心殿内。 韩彬、张谷、李晗、左骧皆去审问楚正了,问问他到底是吃了甚么熊心豹子胆,敢做下如此勾当,搅动起这样大的风波。 楚正不算甚么,其背后的楚士伦,总督陕甘,为天下有数的大员,不得不慎重。 尽管,隆安帝方才得林如海的建议,已经派八百里加急,前往追回传旨钦差。 坑爹坑到这个地步,也是古今少见了。 而窦现,则告病回家,若无意外,应该不会再出现在养心殿内…… 林如海留在养心殿内,与隆安帝一起看着恪怀郡王李晓入内。 一来做个见证,二来,这也算是隆安帝对林如海的一种补偿…… “父皇,儿臣与楚正并无深交。他所做之事,儿臣丝毫不知情。” 李晓显然也已经知道了发生了甚么事,进殿内后跪地见礼罢,并未起身,直言道。 隆安帝冷笑一声,道:“没有深交,不知情?不查朕还不知道,你恪怀郡王不声不响间,竟将那么多封疆大吏之子拢在手里。上回让你们弟兄几个替朕迎接几位国老回京,连家中子侄也一并见了,你还真是乖觉,一个个都礼贤下士亲自结交了番。原本朕以为,这是老四的做派,哈,你们弟兄二人如今倒是颠倒了个个儿!好啊,好本事!” 隆安帝冰渣子一样的语气中充满刻薄讥讽,更让人心里发寒的则是那诛心之言,李晓面色苍白叩首道:“父皇上回教训儿臣之言,儿臣至今一字不敢忘却。且有那么多大事要办,有那么多政务要学,儿臣……儿臣当真犯不着参与这等事中。另外,此事儿臣也有耳闻,以为着实算不上高明。血书控诉诸罪,能落实的,几乎没有。儿臣虽愚鲁不堪,却也不会这般不明智。” 隆安帝虽然心中也愿相信这个儿子,可帝王的多疑,又让他不能彻底相信,隆安帝冷声道:“算不上高明?这一回那起子奸贼差点就害的贾蔷身败名裂,遗臭万年,这都算不上高明,甚么才算高明?非让他家破人亡么? 朕看此毒计高明的很,哪里不明智,哪里愚鲁了? 李晓,到底是否和你相干,朝廷会严查下去。查明白前,你在王府待着,闭门读书,不得外出半步。 甚么时候查清楚,果真和你无干,再出门不迟。 但若此事果真为你所做,李晓,你莫要怪朕不顾父子之情,你好自为之。” 被停了观政之权,距离被废也只一步之遥,李晓面色惨白,却再重重叩首,道:“父皇只管让下面人去查便是,儿臣自认清白,没有辜负父皇的教诲,也绝不会让父皇蒙羞。” 说罢,起身告辞出宫。 等李晓走后,隆安帝心中微微一叹,他同林如海道:“朕也曾天真幼稚过,以为众正回朝后,必能同心协力,共谋新政革新寰宇,开创前所未有之盛世。却不愿去承认,是人便有私心,便有私念,便会有斗争!” 林如海摇头道:“哪一朝哪一代的盛世中,臣子间也一般争斗,只是在披荆斩棘开拓大业时,都会克制些,但也从未少过。等到了天下安宁盛世开启之时,便往往是剧烈内斗的开始。 强汉时如此,盛唐时更是如此。所以,出现这样的事,原也不算新鲜。” 隆安帝闻言笑道:“爱卿能有此等气度,朕也放心了。只可惜那窦现,从前一心想要革新大政,变革旧法,如今竟然只因为贾蔷那些不着调的想法,就魔怔了般……” 林如海缓缓道:“有人将臣等列为新党,景初旧臣为旧党。其实何为新党?何为旧党? 除了军机处几位大学士,下面办事的官员,原先不大都还是景初旧臣,是旧党么? 可见新旧之分,原是相对的。臣以为,能接受新鲜事,能虚心摸索新鲜事物,不固步自封者,才是新党。 窦广德,之所以要革新大政,倒也未必就是认为新政有多好,而是为了搬倒旧臣,尤其是勋贵。 其实臣以为,御史风闻言事弹劾贾蔷,原没有错。 但他错的是,一个谏官,却操心起皇上和元辅之责来。 新政要往哪走,要怎么走,能不能行的通,贾蔷一心开海会不会带来隐患…… 这些原不该是他操心的事。 他要操心的,应该是官员有没有贪腐,有没有结党,有没有人暗谋不轨之事。 他僭越职权和本分,就变成了如今德难配位之过,害人害己!” 先前林如海果断开口,将窦现轧死,断了他的政治生命,如今再提起此人来,自然是再狠捶一遍,捶的死透为止。 僭越职权,德不配位,这是赤果果“奸佞权臣”的标配。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