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府,宁安堂。 贾珍听闻贾蓉之言,奇道:“东盛号赵东林?他来做甚?” 贾珍隐约想起此人是谁,这人不要紧,可此人背后站着之人,即便是宁国府,也不敢小觑。 都察院左都御史,当得起天下第一等实权人物。 贾蓉犹豫了下,还是说道:“我隐约听说,蔷哥儿手里有两个染布方子,可以卖很多钱……” 贾珍一听就明白了,看来这东盛赵东林还没搞明白状况,以为他这个族长,能约束这族中逆子。 想起那混帐来,贾珍脸色就难看的紧。 因为这畜生,近来他自觉都快魔怔了。 脸面扫地不说,连房中事都提不起兴致来…… 本来想说不见,可话到嘴边又住了口,贾珍又问道:“芸哥儿还在太平街那边,跟那畜生搅和在一起?” 贾蓉应道:“是,连他娘也一并接了过去,在金沙帮那里住。” 贾珍冷笑道:“不知好歹的畜生,和那孽障是一路货色!那金沙帮算什么东西,下个条子递到五城兵马司,就能将他们扫个干净,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贼窝子,还成靠山了不成?” 贾蓉犹豫了下,轻声道:“老爷,那金沙帮如今和淮安侯府勾结在一起,淮安侯府领着十二团营里的奋武营,就驻扎在广宁门一带,五城兵马司去了,怕讨不到……” “呸!” 贾蓉话没说完,就被贾珍一口唾沫啐在脸上。 贾珍厉声骂道:“偏你这小球攮的畜生明白?去,到太平街告诉贾芸,让他赶紧接了他老娘回来。贾家人,怎好到那等腌臜下三滥的地方去?他不要脸,他娘也不要脸了?就算他娘俩儿都不要脸,我贾家还要脸面!再敢往那跑,必以族规处置,先拿回来,打个半死!” 贾蓉面色木然的出去,还未出门,听到贾珍又传命候在门外侍立的小厮:“请东盛赵老爷入门说话。” …… 一阵寒暄问候后,赵东林于宁安堂落座。 看着宁安堂极度奢靡华贵的陈设,赵东林心中也隐隐震惊。 东盛赵家算得上是天下巨富了,但这个世道,许多东西并非有钱就能买得到。 譬如那门口高悬的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大字:“宁安堂”,后还有一行小字:“某年月日,书赐宁国公家宴”,又有万几宸翰之宝,便是太祖高皇帝大印! 堂正中摆一大紫檀雕螭案上,设着三尺来高青绿古铜鼎,悬着待漏随朝墨龙大画。 这些皆御赐之物,太祖御笔。 便是隆恩宠遇,即便当朝一品宰相家里也未必能有。 可惜啊…… 纵这等家底背景,然子孙不肖,也只能没落至斯。 如今府第依旧是当年的府第,可这承爵人,又焉有当初荣宁二公在朝时权倾天下之威望…… 这般一想,赵东林心中对公府高门的敬畏感就消去了大半。 几番客套后,赵东林落座客位,道:“今日冒昧前来,实是有事相求。” 贾珍心里有数,面上豪气,道:“赵兄有事不妨直说,但凡兄弟能办的,绝不推搪。” 赵东林闻言一笑,心知这等勋爵子弟做大事或许力有不逮,可人情往来的应酬却是一等一的好手,随即便将贾蔷手中有染布良方一事说出来,最后赞道:“贾家不愧是百年华族,连太上皇和皇上都下旨称赞,族中子弟也争气,将军这样的族长,实为天下家长之楷模啊。”又道:“我赵家门下有些许产业,其中以东盛布号为主。原不该打扰贵府,只是听说贵族蔷公子将一份染布方子卖给了恒生王家,所以才厚颜上门相求方子。若能得此方,东盛号愿出白银一万两购买。” 贾珍闻言面色骤然一变,一万两银子,即便对宁国府来说,都绝对不算是小数目了。 宁国府每年的进项大都靠田庄收成,那么多庄子,一年了不起也就五千两银子,遇到灾年,连一半都够呛。 这一万两银子,却顶的上宁国府二三年的进项。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