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寻聿明晃晃手,眼前人一根脖子上顶着俩脑袋,笑道:“好像……有点儿了。” 庄奕暗暗叹口气,招来侍应生,让他出去买盒醒酒药,再跟厨房要碗甜汤。服务生应声出去,他将寻聿明拖起来,抱到沙发上,去卫生间涮了块凉毛巾给他擦脸。 “我没事儿。”寻聿明酒量不差,红酒度数也不高,他坐起身,自己捂着额上的毛巾,问道:“你找我什么事?何必上这儿来,回家不能说吗?” “我……”庄奕本是来借酒浇愁的,没想到一瓶存了几年的波尔多,被他捷足先登。“有事跟你谈,这里私密性好。” “这里又花钱,家里多好。”寻聿明伸手去倒水,探着身子挣扎半日,又晃晃悠悠跌回沙发。 庄奕按着他的手,给他倒杯锡兰红茶,将那只描金骨瓷杯凑到他唇边,喂他喝了一口。 寻聿明枕着只圆柱形抱枕,一手搭在额头,一手去摸庄奕的掌心,笑得灿若桃花:“你要跟我谈什么?什么,我都告诉你。” 庄奕一怔:“你醉了。” “才没。”寻聿明小嘴一扁,冷冷清清地嗤了一声,“我酒量好着呢。” 庄奕笑笑,解下腕上手表,俯身贴到他面前,与他四目相接,彼此注视着对方眼里的倒影,“是么?那我现在做什么,你还能分辨吗?” “我能啊。”寻聿明歪着脑袋,想了想,道:“你解开了……我的纽扣,你为什么要解开我的纽扣?” “我有吗?”庄奕勾勾嘴角,指尖轻挑,又解开一颗。 寻聿明锁骨一凉,忙捂住自己领口,正色说:“啧,别动。” “不动怎么擦?”庄奕拨开他的手,拿起毛巾给他擦了擦脖子。 凉水冰得他一激灵,可划过皮肤的指腹却是烫的。寻聿明忍不住轻轻颤抖,蜷成一只虾米,侧着头看他,眼波横斜,眉目如烟,一双漆黑的瞳仁里蕴藏着百般情愫,水汪汪地望过来,看得人浑身燥热。 庄奕喉结滚了滚,丢下毛巾,起身去开门,侍应生刚好来送药。他接过东西,吩咐厨房上菜,回来说:“把药吃了,以后再叫我看见你喝酒,我就……” “就怎样?”寻聿明挑衅地看着他,能怎样? “我就告诉外公,”庄奕笑得无赖,“让他罚你站。” 寻聿明低低哼一声,仰头吃了药,自己抱着一碗醒酒甜汤慢慢地喝。 不久,侍应生带人来上菜。庄奕拉开椅子,示意寻聿明入座,自己坐到他对面,道:“都是你爱吃的,过来吧。” “你到底有什么事?”寻聿明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只茄汁虾,慢慢悠悠地咀嚼。庄奕却不吃,给自己倒杯红酒,轻摇两下,抿了一口。 果然红酒还是更适合他,无论是长相气质,还是言谈举止,似乎都更相配。寻聿明暗暗地想。 “我前几天去看外公了。”庄奕淡淡道,“他最近状态不大好,听护工说,吃饭偶尔会噎食,需要小心照顾。” 寻聿明一惊,忙问:“外公犯病了吗?医院怎么没跟我打电话?” 这种病现实中往往犯一次严重一次,外公一直靠药物控制还算正常,但随着年纪增长,各项功能退化,势必会越来越糟。他上次去疗养院还是假期结束那天,外公精神看着还不错,这几天医院事情多,一直没来得及再去。 “那倒没有,我只是和护工聊了几句。”庄奕道,“这种长期服药的病人,晚年基本都会有点并发症。精神科也一样,药物副作用导致的锥体外系反应,往往会引起噎食。” 神经科他不十分了解,但精神科的内容他知之甚详。 “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把外公接回来住。”庄奕又啜一口红酒,问他:“你觉得呢?” “我也想。”寻聿明捂起脸,叹了一声,“可是我工作太忙,外公自己在家,我实在不放心。” “可以请护工来家里。”庄奕温声道,“我时间弹性,也可以照看。” 寻聿明不等他说完,断然拒绝:“那不行。” 他自己的外公他自己照顾,纵然庄奕愿意帮忙,他又怎能麻烦他。 “你到底什么时候……”庄奕下颌线缓缓绷紧,捏着酒杯的手微微发白,顿了顿,他道:“什么时候才肯拿我当自己人?” “我——”寻聿明一时失语,怔忡良久,无言以对。 “照顾外公真的很难吗?”对别人来说艰难万分,可对庄奕,不过是匀出一间房子,多请几个护工的问题,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寻聿明搁下筷子,垂头道:“不,不难。” 可他不能因为这件事对庄奕而言很简单,便心安理得地占便宜,何况总有一天他要搬出去,那栋小楼里也迟早会有新人进来。 “那你到底为什么?”庄奕忽然拔高声音,眯着眼睛咆哮:“我想不明白,你给我个理由!给我一个能解释一切的理由,哪怕是骗我。”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