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奕嗯了一声,道:“你怎么来这么早?这个时间有车吗?” 寻聿明放下水壶,给他把粥倒出来,“我搭Neil的车来的,他说来附近有事儿。” “他来这里能有什么事儿。”庄奕笑笑,挤了一截牙膏塞进口中,心里清清楚楚,有事不过是借口,Neil喜欢寻聿明不是一天两天了,借故献殷勤而已。 “谁知道他。”寻聿明叠起被子,放到床头。 庄奕洗漱完出来,躺回床上,道:“我昨天查了查转专业的事,感觉心理学院还可以,有生物学做基础念起来应该不太费劲儿,就是转过去的难度有点大。” “是么。”寻聿明递给他粥。 庄奕也不接,拉着他的手,给他看自己查的资料:“你看看,学心理学还可以进修精神科,也还在医学范畴里。” 寻聿明看着屏幕,不动声色地抽开了手。庄奕怔了怔,右手不尴不尬地僵在半空中,默默收了回去。 “挺好的,”寻聿明笑笑。“心理医生,听说赚钱挺多。” 庄奕却再也笑不出来,合上电脑,喝了一口粥,“什么时候你也在乎赚不赚钱了?” “总要在乎的。”寻聿明勾着嘴角,目光里没有一丝笑意。“我……先回去了,你休息吧,学校还有事。” 已经毕业了,放假期间,还能有什么事。 庄奕笑笑,道:“去吧,晚上别喝太多水,你脚腕扭伤我看还不太好,免得起夜。” 寻聿明答应一声,背上书包走了。 庄奕目送他离开医院,拿出手机拨通学校教授的号码,详细咨询了转专业的问题。本想等第二天寻聿明过来时,和他商量商量,没想到他这一走便再没回来,电话打不通,短信也不回。 半个月后,庄奕快出院了,他左手的纱布都拆了,除无名指外其他地方都好好的,不影响正常生活。在医院一躺一个多月,他浑身骨头都疼,吃完早饭便在院子里溜达。 寻聿明进去没看见他,找到院子里才发现他的身影,“你怎么在这儿?我到处找你。” 庄奕冲他笑笑,酒窝看起来带着点憔悴,“最近不忙吗?” 怎么忽然有空来看他。 寻聿明不答,坐到长椅上沉默片刻,说:“我……想和你谈谈。” 庄奕侧身看着他,神色还是那么温柔:“想谈什么?” “我……”寻聿明深吸一口气,与他四目相接,认认真真道:“我们分开吧。” 早猜到了。 从出事后他的态度,到他逐渐减少的探视频率,再到这半个月的失联,庄奕早就猜到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更没想到,原来真到这一刻,五脏六腑连呼吸都觉得疼。 “为什么?”话说出口才发现,声音沙哑得像吞了口沙子。他竭力控制着情绪,道:“我已经咨询了转专业的事,教授说可以办,其实心理学也不错。” 寻聿明一愣,有点措手不及,他没想到庄奕这样骄傲的人,也有放低姿态近乎于恳求的时候。他喉结滚了滚,垂头看着草地,黑绿色草汁蹭脏了他的白球鞋。 “我想要的,是一个和我志同道合,有共同追求的人。可你的手不会再好了,以后也不能和我一起做研究,一起追求医学事业。你知道转专业有多难?心理学最需要系统的培养,很少接受跨专业的学生。何况就算你真的转成功了,以后怎样也很难说。对不起,我知道这个时机不太好,但我真的……我不能把有限的人生,浪费在你身上。如果易地而处,我也会放你走的。希望你理解。” 庄奕闻言,张了张口,半个字也没说出来。寻聿明讲得有理有据,他能怎么反驳?他还有必要反驳吗? 如果今天是寻聿明伤了手,事业学业毁于一旦,他提出分手,自己肯定不能答应。可现在他被学校录取,成为斯坦福医学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博士,大好前程近在眼前,而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他还能说什么? 庄奕眼眶一热,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是对的,我们确实不合适,分开也好。” 起码不再合适了。 寻聿明得到答复,放下心来,起身便走。庄奕却突然叫住他:“小耳朵!” 寻聿明回过头,见他站在一株枫树下,下巴冒出点点胡茬,消瘦而沧桑,模样还是英俊的,只是周身光芒都黯淡了。寻聿明有一刹那的恍神,脑中闪过两句诗——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庄奕望着他,微微一笑,道:“祝你前途似锦,一帆风顺。” 寻聿明颔首说:“我会的。” 他会的。 他也的确做到了。 庄奕半瓶酒下腹,扯开领带,贴着他脸道:“对我而言,这些事,每一帧都像是昨天的刚刚发生。”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