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应奎之所以让李守忠和高达扮兄弟,主要是情报显示,江南集团有意防范宗族势力在海外继续作祟,所以越是同乡同村亲戚朋友,越会被打散分配。 只有都来自同一个小家庭的,才会确保能被分到一起,这样互相好有个照应。而且这俩人从小一起长大,也不用担心会穿帮,所以沈应奎也没给两人再编什么身世。假话这种东西,当然假的部分越少越逼真了。 考虑到万一有人认识他们,所以沈应奎才分配两人到千里之外的兰州来报名…… 两人正搁那儿不安呢,便见前头一个单身的男子被轰了出来。 “你们好没道理,老子单身怎么就不能移民了?”那流里流气的男子兀自不忿的对推搡他的保安道:“瞧不起老子怎么着?” 跟在保安后面的一名办事员冷笑道:“省省吧,牛三,当我们不知道,你是欠了赌债没地儿跑了吧?” “少血口喷人,老子没欠债!就是欠了咋么?又不是欠你们的!”见被认出来了,那牛三撇撇嘴,气焰消了不少。 “就冲你这胡搅蛮缠的劲儿便不成!赶紧滚蛋,别挡着门口。”办事员冷哼一声,吩咐保安道:“再聒噪,送去官府枷号!” “是!”保安应一声,撸起袖子就要拿人。 “算你们狠!”那牛三这才骂骂咧咧去了。 看到这一幕,排队的百姓一阵骚动,担心自己也被撵出来。 “诸位父老不必担心,我们只是预防混进来害群之马。”那办事员对民众的情绪了若指掌,换上副和蔼的面孔,拱手笑道:“诸位皆是遵纪守法、勤劳忠厚之辈,我们敞开大门欢迎。” “我们都是好人,好人。”百姓忙点头如捣蒜道。 “你咋么?筛糠似的?”李守忠却发现高达有些不对劲。 “姐夫,咱不会也被看出来吧?”高达擦擦汗,凑在他耳边小声道:“要不咱回去吧……” “叫俺哥!”李守忠狠狠等他一眼,低声道:“要专业!” “哎,哥。”高达缩缩脖子。 “你个怂虱子,额真鄙视你。你不想娶额妹了?你不想娶额妹,额还想娶你姐。木钱咋办事?得支棱起来!”李守忠呵斥小舅子两句,又小声安抚他道: “放心。人家咋教滴?你都忘了?!他们是不要街溜子,咱们像吗?” “不像。”两人对视一眼,还街溜子呢?他俩从西安一路讨饭到了兰州。天寒地冻的走了上千里,身上褴褛的袄子都成碎片了,腰间勒根草绳,手里拿个破碗,手上脸上耳朵上全是冻疮,又黑又红,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待会儿你个怂莫言语,俺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干一行爱一行!”李守忠哼一声,大包大揽过去。 “哎,哥,你真行!”高达佩服的五体投地。 ~~ 一个多时辰后,终于轮到他俩了。 两人被引入一间炉火通红的接待室,在一张长条桌前站定。 为了提高效率,让百姓少受冻,移民办的专员和副专员,在两间接待室分头受理申请。 他俩运气不错,没落在经验丰富的站长手里…… 桌子后面,负责初审的副专员用带着吴音的官话问道。 “你两个姓名,年龄,籍贯,关系。”副专员问完,却迟迟听不到回答。 只见李守忠也满头大汗的筛起糠来。 “你怎么出这么多汗啊?”年轻的副专员扶一扶鼻梁上的眼镜,审视着这俩乞丐模样的男子。 进来前,两人被要求洗过手和脸,虽然两盆清水洗成了墨汁也没洗干净,但终究能看出庐山真面目了。 “热。”好一会儿,李守忠才从嗓子里硬挤出个字眼。 “热你发抖干啥?”副专员好笑道。他见两人面容憨厚,畏畏缩缩,毫无心机的样子,便放下了警惕。 老实巴交的乡下人,咋一被煞有介事的盘问,发抖结巴,说不出话来都是正常的,口齿伶俐才值得怀疑。 “馁别紧张,额是问,馁叫个啥子,多大,哪海儿来,啥关系么?”副专员便用生疏的陕西话,重复一遍问题。 “俺叫李守忠,今年二十,榆林米脂怀远堡人。”李守忠擦擦汗,这才结结巴巴道:“呢系俺弟,李守孝,十八。” “那似俺哥。”高达忙点头不迭。 “馁家旁人哩?”副专员问道。 “都没了……”李守忠神情一黯道:“去年闹疙瘩瘟,俺爹俺娘俺妹子,全都没了。就俺哥俩跑出来,一路要饭来了这儿……” 说到后头便呜呜哭起来。高达想到自己这一去,不知何时能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