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这‘清河县’非比乾清宫,务必要加强守卫,保护好皇上、太子和两位娘娘的安全。”张相公沉思片刻,方幽幽叮嘱道:“有什么风吹草动不要急于拿主意,与不谷随时保持联系。” “哎。”冯保点头应一声道:“虽然咱家已经不掌御马监了,但管事牌子还没定,现在几个提督太监还是咱家的人。” “嗯,切记低调行事不要张扬,尤其不要直接出面,多借助两位娘娘之口,但要真心实意为她们考虑。过去这一关,这份雪中送炭之情,就足以保你未来可东山再起了。”张居正点点头道:“好了,我得赶紧回去了,出来久了,高阁老会生疑的。” “咱家都听相公的。”冯保重重点头,目送着张阁老离去。 张居正急匆匆赶回了耳房,放缓下呼吸,悄悄推开门,轻手轻脚进去,不禁吓了一跳。 只见黑暗中,高拱盘膝坐在炕上,目光阴沉的看着自己。 “哎呀,吓我一跳。元翁怎么没叫人掌灯?”张居正强自定下心神。 “半夜起来喝水见你不在,刚要喊人去找你。”高拱敛住眼里的精光,淡淡问道:“上茅房去了?” “不是,感觉有些积食,睡不着出去走了走。”张居正苦笑道:“看来真是上了年纪了,不能吃了饭就睡下。” “哦,还以为你跟谁幽会去了呢。”高拱咧嘴一笑,却无半分笑意。 “宫闱禁地,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张居正从桌上拿起火镰和火石,但手却忍不住有些发抖,擦了几下都没点着火绒。 他知道高拱一旦起了疑心,自己的行踪是隐瞒不了的……高胡子明日只要一问孟冲,就知道皇后娘娘给冯保的懿旨,也就明白自己昨晚去见谁了。 心念电转间想清楚了利害,张居正轻吁口气,平复下心神,引燃了火绒点着了蜡烛,状若闲聊道:“不过还真是碰见冯公公了,他正要来找我,下官担心吵到元翁,便带他到了远处说话。” “哦,这样啊。”高拱皮笑肉不笑道:“还以为你们是故意躲着老夫呢。” “怎么会呢?他是来宣皇后娘娘的懿旨……”张居正从暖笼上提起茶壶,给高拱斟一杯茶,将陈皇后命令,请江南医院两位神医来给皇上看病的事情,讲给高阁老听。末了还补充道:“因为江南医院是那业障创办,所以娘娘想让仆也写封信给业障,好叫他知道利害。” “嗯,我看行。要是能治好了皇上,绝对是社稷之功。”高拱点点头,接过张居正递上的茶水,一口喝光。满脸忧虑的重新放躺道:“都想想办法吧,总要尽快让皇上好起来的。” “是啊,今日忽然取消了早朝,朝野肯定人心惶惶……”张居正轻叹一声,吹熄了昏黄的灯光,然后悉悉索索的摸黑上床。 高拱的鼾声再起,张相公继续彻夜难眠…… 他妈的高胡子,扯不谷的被子! ~~ 赵昊接到京城的飞鸽传书时,已经是闰二月底了。 彼时他正在温州府最南端,也是浙江省最南端的平阳县矾山镇,考察他心心念念的明矾矿。 一听矾山镇这名字,就知道这里早就发现了明矾。事实上,从国初开始,当地便有人以开采提纯明矾为生,除了作为一味生药,直接出售给药材商人之外,他们还制作一种‘清水珠’,贩往县城和沿海村镇。 江南沿海深受海潮倒袭之苦,往往一来台风,井水河水等水源便会浑浊不堪,往水桶里丢进一枚‘清水珠’,即可让浊水澄清,变得重新适宜饮用。是以销路一直不错。 但即便如此,明矾的市场还是太小了,而且还比徽州庐江、福建周宁几个老牌的明矾产地起步晚。加上地处山区,交通不便,全镇仅数千人口,也形不成什么产业,当地人仅仅混个温饱而已。 在镇外,赵昊参观了当地人所谓的窑场……就是用石块砌个火灶,再架上个陶缸而已。工人们从附近山上敲下高品质的明矾石,挑回来捣碎了放进缸里煎熬提炼,便得到了纯度尚可的明矾。 负责前期勘察的江南矿业总经理岳朋向赵公子介绍,哪怕是这样简陋的灶头,全镇也不过只有十来个而已。 “因为镇上人少,十个村不到一千户,五六千口人家,大部分以务农为主。”他又补充道:“全镇土地面积13万8千亩,绝大部分都是丘陵和山地,只有六千亩耕地,其中四千亩是水田。” “那日子不会太好过。”赵昊道。 M.BOWUChiNa.coM